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外面竟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令本就寒冷刺骨的冬日更冷了几分。
踏歌一面开窗一面说,“小姐,快些起吧,老爷有令,请府中所有人到花厅去一趟。”
苏泠月看着窗外阴沉的天色,忍不住道:“是薛氏的案子有进展了么?”
“小姐英明,正是。”听雪拿着衣裳走过,“想必是要水落石出了吧。”
苏泠月但笑不语。
花厅,人影攒动,窃窃私语省不绝于耳。
“行了!肃静。”李管家恭敬地守在苏远信的身旁,装模作样地吼道。
反观苏远信,面色阴沉得快要滴水,眉目间也全是厉色。
苏泠月端坐在红木椅上,将手揣在手炉里头,神色自若。
苏远信以阴厉的目光将在座的人都扫了一遍,才愤怒地吩咐道:“把人带进来。”
众人面色各异,纷纷屏住呼吸看向厅门处。
少顷,只见得几个五大三粗的粗使下人押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进来了。
几个男子猛地向前一推,那瘦弱不堪的犯人就顺势往前一跌。
“咚!”骨头撞击在坚硬地砖上的声音大的怕人,在座的几个通房姨娘忍不住以帕子掩面,同情而又嫌恶地盯着地上的人。
“云昕,你瞧瞧,可认得她?”苏远信冷声开口。
苏云昕忽然被点名,怔忪了一瞬,继而凝神看向地上的人。
苏泠月抬眼,只见苏云昕面色灰白,眼底青黑一片,俨然憔悴了不少。不过若是细细看去,仍可见得她那弯弯的柳叶眉画得极是精致。
苏泠月暗叹,想来薛氏的死对她打击不小,但是仍是比不上人前美貌的重要。
苏云昕仔细地观察着地上的人,只见她面上满是血污,身上纵横交错着新旧鞭痕,双手双脚都被粗粝的绳索束缚着,光是看着就觉得疼痛难耐。
苏云昕尖叫道:“含春!是含春!”
“含笑,你过来看!”
含笑也大惊失色,再三辨认后也肯定道:“老爷,这正是含春。”
苏远信阴冷点头,算是满意。
“大胆含春!”李管家接收到苏远信的信息,声色俱厉,“你犯错在先,被夫人发卖后,不仅不知悔改,反而潜入府内,毒害夫人,你可认罪?”
地上的脏污不堪的人听到自己名字,被严刑拷打得迟钝非常她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含春,含春认罪,求你们杀了我吧,求求你们,我真的受不了了……”
坐在上位的老夫人遽然开口:“好个刁奴,尚书府夫人你也敢毒害,儿啊,快将她处死吧,这个祸害留一日便多一日担惊受怕。”
苏远信嗯了一声,看不出在想些什么,但目光却是嫉恨非常。
苏泠月不动声色地将苏远信的反应收于眼底,心道苏远信对此事这般上心,只怕不单单是为了薛氏。
一来他必须给惠明候府一个交代,二来是薛氏肚子里那个有可能是男胎的孩儿。
这其中的夫妻情分,于苏远信而言,只是浅薄甚至可有可无的存在。
“惠明候到了吗?”苏远信问。
“回老爷,还没。”李管家毕恭毕敬。
老夫人精明的眸底闪过一抹怪异的神色,“远信,你还不将这刁奴杀了泄愤么?”
“老夫人莫急,待惠明候一行来了之后再做处置不迟。”苏远信耐着性子答道。
“这……”老夫人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慌乱。
“祖母莫要着急,”说话的是苏云含,她柳眉微蹙,“这含春毒害夫人自是可恨,可是咱们苏府虽然不比皇宫戒备森严,但岂是一个女子能够随意潜进来的?”
她没有说完,但话里的深意却教苏远信紧紧拧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
一贯沉默寡言的赵姨娘这次却没有阻止苏云含,只听得苏云含担忧道:“父亲,不可不查清啊。”
苏云昕却是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府内定是有人同含春里应外合,联手害死了我娘!”说完她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了两行清泪,“爹!你可要为娘主持公道,以慰她在天之灵啊!”
“是不是有些小题……”老夫人忍不住插话。
“祖母!您难道不想事情水落石出吗?要让娘含冤而死吗!再说,你为何一再阻挠此事!”苏云昕大声嘶叫道。
苏云昕的连声质问,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往老夫人身上扎去。
老夫人神色剧变,先是一怔,继而勃然大怒道:“我不过劝说几句,你大声嚷嚷什么?若是远信说查,我岂能说个不字?!”
苏云昕语塞,闷闷地嘀咕几句便不再多言,只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苏远信。
苏远信清了清嗓子,厉声质问地上的人:“含春,我问你,是谁指使你的?”
含春目露惊恐:“我不知道,求求你们杀了我吧……”
接下来的一盏茶里,不论众人如何威吓,含春只字未吐,似乎是一心求死。
苏远信只当她是忠于背后的主子,偏过头去对李管家使了个眼色,李管家点点头,踏着飞快的步子出了花厅。
“含春,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还是不从实招来,就只能用上拶刑了。”苏远信语调阴冷,令人不寒而栗。
拶刑,也就是拶指。光是听着,就令人魂胆俱裂。在座的人听到这词,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含春浑身都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若是贸然动用这般残忍的刑罚,会否还未招出就已经命归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