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与不是?”/p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语调舒缓随意,仿佛他面对的人不是大盛皇帝,而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p

如果是过去的皇帝,此刻已经失态地翻脸了。/p

可是自从他从昏迷中苏醒过,一次次地遭受挫折,让他开始认清了现状。/p

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虽有皇帝的名分,但也仅此而已。/p

想要从困境中解脱,他必须静待时机,一击即中。/p

皇帝咬了咬后槽牙,心里是恨不得撕了岑隐,但终究还是忍下了,他艰难地从牙齿之间挤出了一个字:“是。”/p

皇帝像是大着舌头似的,声音含糊不清,但是在场的人都是听到了。/p

周围又静了一静。/p

臣子们面面相觑,神情更古怪了,若非他们今天亲眼目睹,亲耳所闻,他们也不敢相信皇帝会这么说。/p

莫非是皇帝卒中后,连脑子都出了什么问题?/p

他们完全不知道皇帝和岑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现在能肯定的是,今天的太庙祭祀怕是没他们之前以为的那么平顺。/p

有人放大胆地抬头瞥向了前方的皇帝,只见皇帝在那两个中年內侍的“搀扶”进了前殿,与此同时,小蝎解下了岑隐的披风,岑隐也进去了。/p

岑隐一走,所有朝臣都觉得空气一松,长吐了一口气,一个个脖颈后早就出了一片冷汗。/p

现在风一吹,众人都觉得凉飕飕的,觉得自己简直是要吓出心疾来了。/p

被架进了前殿的皇帝心里多少有些紧张。胜败在此一举。/p

他费了这么大的功夫,终于离开了养心殿那个牢笼,这一路上,皇帝是忐忑的,就怕功亏一篑,也预想过各种变数,比如岑隐临时反悔了,或者慕炎反对。/p

幸好,一切顺利,他终于还是来到太庙了。/p

皇帝的眸底掠过一道异常明亮的光芒,压抑着快要翘起的嘴角。/p

礼亲王作为宗令自然也在,看着皇帝被人“扶”了进来,心里又惊又疑:慕炎和岑隐的葫芦里到底埋的是什么药?!/p

其他几位宗室王爷们都默默地看向了礼亲王,想看看他到底事先知不知情。/p

气氛微凝,所有王爷们都是敛气屏息。/p

这时,庄严的乐声再次停止,典仪宣布“奉祝、帛送燎”,司祝、司帛立刻就请祝、帛出前殿,恭敬地送至燎炉焚化。/p

见状,皇帝眼睛的更亮了,暗道:快了。/p

礼毕,慕炎从蒲团上站起身来,神情冷淡地看向了皇帝。/p

自皇帝瘫痪在榻后,每次见到慕炎,都不得不屈辱地仰视对方,此刻终于能与他面对面地平视,却也没觉得痛快。/p

他骤然间发现,不知何时,慕炎长得比自己要高了大半个头。/p

俊美的青年身形颀长挺拔,目光明亮锐利,他只是这么站在那里,就恍如一把鞘中的名剑,散发出一股无坚不摧的气势,连站都站不稳的皇帝立于他身旁,显得如同垂暮之年的老者。/p

慕炎冷声道:“既然皇叔是来此谢罪的,那就跪下吧,为十九年前犯下的杀戮,为这些年的祸国殃民,向列祖列宗谢罪。”/p

“……”皇帝瞪大眼睛看着慕炎和他身旁的安平,心里再次后悔自己当年没有斩草除根。/p

安平嫌恶地瞥了皇帝一眼,觉得多看他一眼都脏,催促道:“还不让他跪下!”/p

两个中年內侍立即就领命,强势地把皇帝往蒲团上压了下去……/p

皇帝想要挣扎,可是他的四肢都不听使唤,他的挣扎就像婴儿似的无力,目光不甘地看着前方崇明帝的牌位。/p

他不想跪,也不愿跪!/p

“踏踏踏……”/p

后方突然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整齐得仿佛是同一个人发出的一般。/p

来了!终于来了!皇帝急切地转头往殿外看去,对他而言,连扭头这个动作都那般吃力,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勉强把头转过去一些。/p

殿外,近百名旗手卫的禁军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朝前殿方向而来,两列禁军士兵十步一岗地在殿外两边站好。/p

旗手卫指挥使则带着两个亲兵大步流星地一直走到了前殿的正门外,双手抱拳,正要行礼,就被皇帝打断了:/p

“张勉华,快!快救驾!”/p

“他们……慕炎,岑隐,安平……他们都是乱臣贼子!”/p

被內侍押着跪在蒲团上的皇帝犹如看到了救星似的,吃力地高喊着。/p

然而,即便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声音也不过是常人说话的音量,最多也就是前殿中的几人听到而已。/p

一众亲王郡王登时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根本没听到。/p

皇帝又看向了礼亲王,再道:“皇叔,慕炎谋害朕,是弑叔……也是弑君!”/p

只是说了几句话,皇帝已经是气喘吁吁。/p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礼亲王,现在有了旗手卫的支持,又有礼亲王出面,外面还有文武百官作为见证,这可是一个名正言顺治罪慕炎的大好机会!/p

慕炎如此肆意妄为,搅乱朝纲,自己现在也是顺应民心!/p

这一次,真是天时、地利、人和。/p

“……”礼亲王是一个头两个大,一会儿看看皇帝,一会儿看看张勉华,一会儿又看看慕炎,脑子一时有些混乱。/p

其他亲王郡王们全都紧抿着嘴,一声不吭,心里多少有几分同情礼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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