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宝剑,李广利走在层层宫阙之间。
“君候这边请……”一个宦官在前头引路,带着他穿越这层层的宫阙,直入一个精致的小阁楼之中。
“海西候、贰师将军到!”
这宦官高声唱名着,推开了门户。
“末将见过将军……”韩说一个跨步出前,对着李广利就是深深一拜。
“光禄勋何必如此重礼?”李广利连忙扶起他,道:“本候可担待不起呀!”
韩说可是真正的名门世家子弟!
乃祖韩颓当,先帝名将,与周亚夫、郦寄齐名,共为孝景功臣,功封弓高候,食邑五千户!
其祖宗就更了不得了!
高帝所封之韩王信是也!
等到了他这一代,更是曾经风光无限。
其兄韩嫣,与当今是从小长大的发小,君臣相得无人能及。
以至于坊间有传言说,若韩嫣未死,恐怕国朝要在卫霍之外,再添一位名将!
在事实上,卫青初次出塞和其后的河南战役,皆是韩嫣首倡的。
早在建元年,他就已经在研究河南的地理和匈奴在河南的兵力布置了。等到元光元年后,韩嫣被拜为上大夫,便积极组织和抽调各部将佐,研究和学习匈奴骑兵的作战之法,并总结出了骑兵集群的作战方式。
可惜,韩嫣因为得罪江都王刘非和王太后,而被赐死。
这位军事奇才,尚未展露他的锋芒便已经折戟。
但韩嫣虽死,韩说却因此得利。
不然,以其战绩和功勋,何至于数十年受宠不衰?甚至官拜光禄勋,列为九卿!
光禄勋可不仅仅是有权,更是有钱!
光禄勋掌捐官和武功爵,有钱人想要纳訾为郎,都得过他的手。
所以,韩氏富贵天下知名。
起码比他李广利有钱!
在韩说身后,两个穿着文官服的男子,上前拜道:“下官马何罗、马通敬拜君候……”
李广利低头一看,笑了笑,道:“贤昆仲何必如此?快快请起……”
马何罗兄弟却不敢起身,只是拜道:“下官等想请将军为下官等在陛下面前美言一二,望将军答允!”
李广利听了,笑了起来。
看来今天韩说请他来此,就是为了给这马家兄弟说情的喽。
只是……
李广利瞧了瞧这两兄弟,又看了看韩说,笑道:“本候久不在长安,贤昆仲与光禄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这就是要揣着明白当糊涂了。
韩说也是无奈,只好道:“马何罗昆仲,直言劝谏,触怒天子,被贬为尚书,连宫籍也被剥夺,末将与马氏昆仲素来交好,故厚颜请君候为之求情……”
“我闻贤昆仲,乃是得罪侍中张子重,故为陛下所恼……”李广利笑道:“贤昆仲来求本将,岂非缘木求鱼?吾闻之,解铃还需系铃人,贤昆仲当去求张子重宽恕,如此方是上策啊……”
韩说和马何罗兄弟对视了一眼,心里面的感觉极为不妙。
事实上,一直以来,他们都觉得,自己与李广利应该是一伙的。
大家都有共同的敌人——太子据!
都有着共同的目标——扳倒太子据!
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海西候不想他侄子即位,他来当国舅?
况且,即使海西候没有扶持自己的外甥上位的算盘,他就能忍受太子据和他身边那边儒生?
但他们哪里知道李广利的心思和想法?
李广利不喜欢刘据,这是公开的秘密。
就像刘据不喜欢李广利一样,朝野皆知。
事实上,大部分的汉家大将,都不喜欢太子。
从玉门关到雁门关,校尉以上军官,就没有喜欢太子的。
然而,李广利更清楚一个事实——当今天子,一点都不喜欢别人想他提要求,特别是对他的家事提要求!
特别是他是统兵大将,手握重兵。
他要是敢插手其中,哪怕只是露一个苗头,恐怕都要有杀身之祸。
所以,长安城的贵族、宦官们,串联起来搞刘据,他乐见其成。
但,想要他下水?
想都别想!
李广利知道,只要自己兵权在握,那么就能掌握主动。
而且,只要他能不断带来胜利,不断开疆拓土,随着地位的升高,他在朝政上的话语权也就越大。
若能做到和卫青霍去病一般,那么,太子据的位置,迟早是昌邑王的!
难道不是吗?
等到将来天子将死,他难道敢将天下社稷和宗庙,交给一个不得军心的太子?
如今,南军虽废,但北军也同样有‘戡乱定是,扶保社稷’的传统啊。
到时候,只要有人学周勃,在北军大营右袒高呼一声:“安刘氏者右袒!”
恐怕瞬间就要从者如云!
然后就是又一次诸侯大臣,共安宗庙的故事了。
而届时,作为手握重兵的边塞大将,谁敢不听他的意见呢?
所以,李广利一点也不担心刘据方面的威胁。
只要刘据一天还在主和,边塞军民,就不会服从他。
有边塞军民在手,他就掌握主动权。
所以,根本就没有必要掺和到这长安的风风雨雨,阴谋诡计,尔虞我诈中来。
他也没有掺和进来的理由。
韩说听了,却是有些急了,对李广利道:“君候,那张子重可是长孙的人!”
“光禄勋!”李广利闻言,脸色一变,几乎就要拂袖而去:“哪里有什么长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