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进来!”胸中怒火直窜脑顶,皇上咬牙切齿说着,复又坐回身后椅子上。
一双眼睛瞥过萧铎,朝门口方向看去,带着君主特有的威严和怒气,胆子小的人,单单只是这份气势,只怕就要被吓得半死。
小內侍闻言,如得大赦,只脚下酸软站不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跌跌拌拌出了御书房的大门,颤抖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付大人,陛下请您进去。”
转瞬,付春生一身官服抬脚进来,他身后,跟着白白净净的何文岳,锦衣华服,哪有一丁点像是受过边疆苦寒劳役的样子,分明就是锦衣玉食的公子哥。
一眼看到何文岳,皇上眼角顿时大跳,指了付春生,就道:“怎么回事!”阴沉的语气,像是来自阴间的鬼魅。
付春生饶是官至京兆尹,也算是见过陛下盛怒不止一次两次的,犹是被这气势吓得心颤。
双膝跪地,作揖行礼,恭恭敬敬说道:“陛下,今儿一早臣下朝回衙门,前脚刚刚进门,就有三皇子殿下府中的一个小厮满面慌张匆匆赶来,与臣说,他们在京郊西南大方寺发现了本该流放在外的何文岳,三皇子殿下不在府中,他们深知此事重大,不敢擅作主张,求臣速速去主持。”
“臣乃京兆尹,凡是在京都附近发生的一切案子,均与臣有干系,臣闻言便由他带路,直奔大方寺。”
“路上,在臣询问之下,得知三皇子殿下正是因为受了臣的请求,帮着臣查询最近京都丢失的孩子,得了线索,一路追查到大方寺去,只因在寺中意外遇见陆大人,才急忙离开。”
说着话,付春生眼睛微动,朝疯疯癫癫的陆久政瞥过一眼,仿佛是为了验证什么一般,转瞬收了目光,敛气继续说道:“三殿下带走陆大人之后,他府上那个叫初砚的随身小厮就继续带着一众人在大方寺明察暗访,本是为了找那些丢了的孩子,却不成想,在大方寺后院香客的客房里,发现了何文岳。”
“因着何文岳特殊身份,本该是在被流放的人,却是出现在那里,他们不敢擅动,只寻到了臣那里。臣到大方寺的时候,寺院已经被三殿下的人团团控制。”
“唯独后院客房处,为了不打草惊蛇,依旧维持表面平静。”
“按着初砚的指引,臣一路直抵何文岳所在客房,推门进去,却是见……”
后面要说的话,似乎是实在难以启齿,付春生的声音戛然而止。
顾玉青不动声色的看着萧铎,在何文岳被五花大绑死人一样带入御书房的那一刻,萧铎眼底瞳孔涣散,满面惊骇,浑身震颤,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
而何文岳,大概在大方寺的时候就被吓得不轻,虽然一身锦衣华服,却是面色灰白,眼如鱼目,更是在付春生话音落下的一瞬,他身子一抖,衣摆处忽的滴滴答答流淌出液体来。
液体顺着他的裤脚流到地面,室内凝重的气息里,凭添了一份让人作呕的骚臭。
内侍总管一眼瞥过何文岳脚下那潭被吓得shī_jìn而流出的尿液,心底生出厌恶,慌忙抬脚,指了一侧立着的一个小內侍,“赶紧收拾了,陛下与诸位皇子尚在,御书房重地,岂能被这等秽物冲撞了。”
小內侍得令,立刻动手。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有人将何文岳shī_jìn的尿液擦干又喷洒了玫瑰花露,有人则是又朝着香炉内添了些龙涎香,另有人将关合的窗子略微押开一条细缝,让这气味发散发散。
这一意外,却是缓和了皇上心头无法遏制的盛怒,冷静下来,皇上脑中就回想起方才萧恪的那些话。
顾臻……大方寺……绑架顾玉青……这些看似毫无关系的存在,因着何文岳的突然出现,在皇上脑中隐隐约约勾勒处一条细线。
带的室内空气重新清新,皇上倚了身子在背后的靠背上,诺大的木椅中,他的身子沉溺其中,光线明暗,让皇上阴沉的面色越发带了几分令人心惊的悚然。
“你在那里,见到了什么?”皇上目视付春生说道,声音暗哑低沉,犹如一头压着怒火的狮子。
付春生打了个抖,缓出一口气,像是在极力掩下心中的情绪,说道:“臣推门进去,竟见何文岳赤身立在屋里,炕上一溜躺了三个精光的孩子,皆是七八岁的样子……”
饶是做足了准备,可顾玉青闻言,到底还是身上汗毛抖立,心神震骇惨,不忍去想付春生所描绘出的那个场面。
“陛下,大方寺纵是端王逆党所在之地,到底也是容陛下隆恩,准许其开门普济天下的佛门清净之地,而何文岳又是陛下钦点流放边疆的朝廷重犯。”
说着,付春生认错一样,吸了吸鼻子,道:“臣眼见他如此胆大妄为,玷污佛门清净,玷污陛下隆恩,心中激愤,进去就朝他打过去。”
“只是何文岳身边有几个服侍他的小厮,臣进去的时候,那几个小厮正睡着,听见动静醒来,见臣直扑何文岳,他们想都没想,就挥了手里刀就朝臣砍过来,好在三皇子殿下的人紧随其后,将其制止。”
语音落下,付春生撸起衣袖,露出一段乌青的胳膊,那伤口,带着倒钩的齿状,触目惊心。
顾玉青瞧着,却是眉头略蹙,转瞬,不禁朝萧煜看过去。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付春生与何文岳身上,除了顾玉青这一瞥,谁还会看到萧煜嘴角似有若无的那一抹冷笑。
“臣即刻命人将何文岳极其身边小厮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