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头这番话不全是说给林存民听的,他主要是说给老太太听的,这老夫妻俩各是什么性子,他都已经从林堂堂那儿打听着估摸过了。
果然,当他说:“孩子嘛,不如让先处着?反正也都上着大学呢,不着急。”
林家老太太在旁一脸赞同地点头。
在此之前,江老头已经先把自己能耍无赖的样子毫无保留给林存民看出来了,两个老人精之间,很多话其实都不需要明说。
所以,就这么一个浑不吝的老刁民,真谈不拢了,转头会不会教唆孙子直接先把人骗走,等抱了一个管林存民叫太姥爷的在怀里,再回来赔罪呢?
答案很明显,这要是搁古时候,那就是教孩子爬墙头的货啊,梁山伯要是有这么一爷爷,也就没有两只蝴蝶那事了……
加上孙女自己的态度,林存民没办法不怕了他。
江老头的出现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江家的想象,一个农村出来浑不吝的老刁民在他而言,其实比之那些高门大户里端着架子,藏着心思的长辈,要可爱可亲近许多。
可要说这就消除疑虑了,也不现实,归根到底,自家这边是姑娘,就是吃亏啊。
“那要是我孙女回头受了什么委屈,你能给他做主?”林存民面上笑着,其实很刁钻地问道。
江老头想了想,考虑儿子和儿媳妇的性格,有些坏人,注定是要他这个当爷爷来做的。
“老哥尽管放心。”他笃定说。
林存民笑了笑,转头笑着对老伴说:“你带冬儿去拿点糖吃……去吧,孩子带去自己挑,堂堂也去。”
他把人支开了,说:“我不信。”
江老头:“……”
“我大儿子现在管着茶寮下面的一个厂,据说管得不错,很可能还会升。静静的表姐如今也进茶寮工作了,听说很可能还有她姨……这样,再加上他主动来请我,给的权力不小。我们家人在茶寮,是不是多了些?”
林存民顿住,看了一眼坐对面的江老头,指尖叩了叩桌面,接着说:“他要是心里没什么惭愧的,能无缘无故现在就开始铺垫未来把茶寮的一切,交给我静儿?直说了吧,他自己都没把握,会不会哪里委屈了我静儿。”
“……”江老头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小看林存民了。
“天下哪个人,一丝不委屈?”江老头迟疑后说。
“要是我偏不呢?偏不肯让我静儿受一丝委屈。”林存民说:“高门大户你说不是,我可以认同,但是这富贵,我们林家不攀,我静儿不攀。”
“请吧,多余的话不用再说了。”
林存民说完这番话,竟然直接起身赶人。
一时被将住了,江老头郁闷地带着冬儿走到了墙根外。
屋里,林奶奶正气闷,甩手数落林存民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翻脸,把事情弄成这样……一点余地不给静静留。”
“我故意的。”林存民小声说:“天下哪个人,一丝不委屈?他说的道理其实都对。而且我最没法子掌握,是静静自己甘心。”
“其实江家眼下给我看见的样子,已经比我想象的好得多了,至少一丝高门大户的优越都没有,但我该试探的还是要试探清楚,该铺垫的,也不能差了半分。”
林老头说完,四向看了看,问:“静静在家吗?”
“没看着啊。”林老太太说。
老两口说着话找了一圈,找到院里,问正晾晒干菜的大儿媳妇说:“看见静静了吗?”
“一早出去了啊,爸你前脚走没一会儿,她就出去玩了,还交代我跟你们说一声呢,说是午饭就不回来吃了。”
林家大儿媳妇话音刚落下。
院墙外传来“嘿嘿”两声贼笑。
林存民寻了个角度看去,江老头朝他笑着说:“你猜,会不会是被我孙子拐走了呢?”
知道暂时肯定没法对话了,说完这一句,江老头一边得意地笑着,一边带着冬儿离开林家院子。
另一头院墙墙头下,林堂堂正猫着腰消失在拐角。
“江爷爷你刚刚差点被唬住了吧?”走到巷子外,冬儿小声问。
“可不是?”江老头难得老实承认了一回,就刚刚那一下,他真的差点被唬住了,以为林存民洞悉一切,铁板一块。
自家事自家知道,江老头实际也没想说现在就给俩孩子定下来,那太草率,对人家姑娘不负责,否则他今天就不会抛开儿子和儿媳妇独自来了。
另外,褚涟漪那件事,他觉得也需要时间……至少得给两个孩子和褚涟漪时间,让他们自己去考虑和解决。
“臭小子。”
作为爷爷,私心自然难免,但同时也恼怒,江老头想着回宾馆先数落江澈一顿出出气,顺便叮嘱他几件事。
江澈不在。
…………
少女独立的房间,似乎总是带着一点儿神秘和暧昧色彩的,你会去想象它的味道,它的颜色和摆设。
“呐,上回来,都不想理你。”林俞静推了门说,“你自己看哦,我去把菜洗了。”
江澈能在庆州呆的时间顶多也就这么三四天,约会要抓紧,趁着一家都去了爷爷家,自家没人,今天就约在了家里,谁让江澈说他会做菜呢?
“放着一会儿我一起来好了。”
江澈拉住林俞静,走进大概也就十来平的小房间四下看了看。
没有什么洋娃娃,也没有明星的招贴画,有纯色的偏薄的枕头,粉蓝格子的床单和被子,窗口挂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