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许宅。
雕工精细的屋梁下摆着一张紫檀木椅,木椅上斜斜靠着椅背的妇人方才摆了摆手,便有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迎了上来。
“夫人有何吩咐。”丫鬟眉眼神情动作无一处不透着对那椅上之人的恭敬。
“人,可都安排好了?”衣着华贵的妇人薄唇请启,眼却未睁,可饶是如此也不能掩去她身上自内由外散发出的凌厉气息。
此人正是许莲的嫡母,堂堂县令夫人马氏,虽然她的夫君官职不算高,可她通身的气派可不逊色于益州任何一个官家夫人。这一切,只因她有一个冠有‘江南首富’知名,又懂得关照孝敬岳家的好女婿。
丫鬟诺诺应着是,也不敢在马氏面前多做停留。夫人是最讨厌下人无所事事,刻意躲懒不去干活的,在她身前晃悠的时间长了,难保不会被夫人误以为是在躲懒。夫人对犯了错的下人处罚有多严格,许府中的每个下人都是再清楚不过的。
马氏悠悠吐出一口气,不算大却勾勒得线条精致的眸子缓缓睁开,眼中的凌厉之气令人不敢逼视,“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这一盆水,到底是能派上用场的水,哪能轻易让一个小丫头给搅合了?”
……
再过几日,便是苏家老夫人的寿诞,身为后辈,自是要送些礼物以表孝心的。
苏七为礼物之事并未花费太多心思,早在上辈子她便已摸透了这位老夫人的性子,老夫人爱好佛法,送她一篇自己亲手绣的佛经必能讨她欢喜。
虽然如今顶着八岁的身子,可刺绣是苏七五岁时便开始学的,作一副刺绣倒不至于惹人闲话。
一想到自己的祖母,苏七不由又想起了前世身死时苏芳鸢说的那句‘还有那个一门心思想查我身份的苏老婆子,最后不也是被我活活气死’。祖母是在她嫁人后过世的,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嫁了傻子的丫鬟,虽被苏青渊收为义女,可到底也没多少机会与祖母亲近,加上祖母一直是个喜好清静不喜人打扰的性子,她也就更没多少机会同祖母相处。
这一世苏七虽想过与祖母亲近一些,可祖母似乎一心只沉迷佛法,无心管理府中大小事务也就罢了,同她们这些小辈也少有机会接触。只是苏七没想到祖母前世竟会去调查苏芳鸢的身份,难道祖母并不如表面上这般对府中事务以及她们这些小辈毫不在意吗?
只不过这一世苏芳鸢已经被自己赶出府去,定是没有机会气死祖母了,一想到此处,苏七面上又忍不住带了几分郁色。
困住苏芳鸢的庄子上早就传来了消息,苏芳鸢失踪了,且极有可能是被一个神秘男子带走了。
苏七倒是不后悔当时没有取了苏芳鸢的性命,她悔的只是当时没有多派些人监视着她,让她有机会可以逃走。只是当时她也才刚刚恢复大小姐的身份,身边并无可用之人,只能嘱咐庄子上的人多盯着苏芳鸢一些,也吩咐了一个名叫可儿的丫鬟替自己好好监视她的举动,可是她得来的消息却是可儿不慎跌入井中死了。
事实究竟如何,苏七无法得知,她知道的只有,自己还有一个最大的敌手还活在这世上,随时有可能对自己不利。上辈子她对苏芳鸢千好万好换来的也不过是她的残忍杀害,这辈子她们已经撕破脸皮,苏七可不指望苏芳鸢会对自己手下留情。虽然她已经着人去寻了,可蜀国幅员辽阔,人口稠密,想找一个人何其的不易?
现如今苏七也只能想着让自己更强大,方能多些应付苏芳鸢的筹码。
至于宋无两,苏七是真的恨他到了骨子里,可让她对一个年幼的傻子下手,她却怎么也狠不下这个心。虽然心中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一个傻子怎么会杀人?又怎么会听苏芳鸢的吩咐?可苏七很确定她死前听到的声音确是宋无两的无疑。
用晚膳时,苏青渊来了清风居与苏七一同用膳。心中知晓苏青渊是特意抽时间过来想多陪陪自己,可眼见着苏青渊眉间隐隐透着忧愁,苏七是怎么也欢喜不起来了。
“爹最近可是遇着什么烦心事了吗?要是方便让小七知晓的话,小七说不定还能替爹分忧呢。”苏七浅笑着问道。
看着自己女儿娇俏可人的容颜,苏青渊竟觉心底的那几分忧愁无端消退了许多,“爹没事,只是最近生意忙,有些累着了。”
那些生意场上了腌臜事情,他怎好说出来让女儿知道,免得污了她的耳朵。
苏七并未迟疑便从木凳子上站起身,走到苏青渊身边开始替他捶背,“爹爹辛苦了。”
虽然面上并无多余的神情,可苏七心底却是掀起了一番浪潮。看着苏青渊平淡无波的神情,以及刻意在自己面前摆出的轻松态度,苏七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的爹爹定是在生意场上遇着什么阻滞了。前世苏青渊的生意路也并非一帆风顺,只是到最后全都被苏青渊以各种巧妙的法子解决了,他成了名副其实的江南首富,甚至是蜀国首富。
只是如今……
“女儿对咱们苏家的生意多少也是有耳闻的,虽然小七见识浅薄,可还是想出一份力为爹分忧,爹不妨信小七,没准真能有收获呢。”苏七面上的笑意浓了些,看起来很是惹人喜欢。
作为一个在苏家生活多年的丫鬟,一个嫁入商门的妇人,有些生意场上的事她听说过,也记住了不少,不说一定能帮上苏青渊,些许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苏青渊宠溺的揉了揉苏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