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霸回目朝他一射。

那官员背躬如羊,一手扣在胸上,极为痛苦地说:“我,我告急!”

他不等范霸同意,软绵绵往后退,转身之间,碰倒自己坐的大椅,却也不让旁边记录问卷的小吏来扶,摆着手往后堂钻。

衙门们骚动,交头接耳。

在问案官员刚消失到隐侧时,传禀声将刘海惊回。

有人大声唱词:“圣旨到!”

张国焘带着一名纱帽黄衣使联袂进来,内卫紧随,捧着几张托案一字相排,最上面是制书,接下来依次是,衣袍,印鉴,赐物,所予田宅文书……张国焘面带微笑,向范霸致敬。

他们虽然不认得,但品秩却弄不错,张国焘也升官了,一身从六品官服。

范霸也连忙向赶过来的廷尉还礼,他觉着廷尉带着宦官赶来,是来为自己下旨,几个大步,走到相对着的正面。

张国焘却没有再理他,向刘海拱手道:“恭喜刘兄。”继而说:“我先去了你家,事情都已知道,还好,来得及时。”他不等刘海有什么表示,带钦差上堂,就案要刘海接旨听宣。

等刘海和众人都跪下,钦差的尖嗓音便高声四飞:“奉天成运。国王诏曰:国有干乾,朝当重国士。今有处士刘海,品端循行,弓马娴熟,武艺出众,屡立战功,又经殿武试选拔,当授以重任。然有言:不官无爵。孤不知之何故往,幸母甚昭明,查缺补漏。孤由是知,其于北疆练民击夷,大破之,先王曾颁制嘉奖,本欲授子爵,未授之,何也,乃为子孙用也。今孤已悟,令进外城辖督,领城门四尉,加侍中,授关内侯。其子类父,乃少年之佼佼,孤意进宫侍孤。钦旨!”

刘海报国苦于无门,现今儿子背案纠葛,生死不知,虽有刚肠,也是寸寸碾断,只是不表露到脸上而已。他匍匐在地下,感激流涕,觉得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也无法报答这样隆恩,哽咽说:“谢陛下!”

一跃而为正三品,与后将军范霸已是平起平坐。

“我已经派人请旨问圣上旨意了!请京兆按察继续审案。”张国焘淡淡地说,“也好早断是非,给范将军一个交代!”

范霸料不到有这一折的变故,但他也不惧,立刻鼓腮,大步上前,走过官案,到后堂揪那官出来,被一个师爷撞个满怀。

惊慌失措的师爷并不注意自己撞的谁,表情万千地大喊:“不好啦,出事了。老爷发急病在地下抽搐,眼看不行了!”

刘海心中铅块尽消,长长舒了一口气。

就在刘启在堂上接受审讯的时候,太傅杨峻、北护军秦伤奉了皇帝手诏,发起的一场兵变,数千兵在暮色中打起火把,树着刀剑,冲向内城北门。

十五岁的新帝秦汾并不是当今鲁太后的亲生儿子,废太子秦林才是。老皇感到太子太不成器,在废了太子之后,曾在王位继承人上一再犹豫,直到驾崩前一段时间,才坚定决心,接二连三下诏在外戍守的庶长子秦纲星夜回京。不料大雨失期,鲁后预先洞察上心,恰逢国王意外猝死,就立刻把握机会,与问鼎王位的另外一阀对手联手,扶立起十五岁的秦汾作为缓和,继而夺取朝廷大权,垂帘问政,母仪天下,并进行一系列的清洗,来为废太子清扫道路。

京城内外是无风不起浪,一片流言蜚语,屡禁不绝。

鲁后一震怒,刑部官员们就开始恐慌,接二连三往牢里塞起人来。

本来新皇帝登基,是要劳赏御林军的,可惜与西庆一战,长月都曾被围月余,朝廷伤到了元气,再加上辅臣失和,****的钱财最终也没着落。御林军欠饷银已久,粮价飞涨,本指望这次****得些金银,却是失望。杨峻是秦汾的师傅,看到国王成为傀儡的事实,自称拿到皇帝的手诏,说服北护军秦伤,前来拥戴皇帝亲政。

他们喊着“勤王护驾”的口号,一呼百应,飓风裹卷般旋过,扯出一道、一道的怒流,也点燃起百姓的内心。

长月发出了历史的一声吼叫——以前她总是在委屈中沉默,而这声怒吼竟然源于一声犹如正义的呼喊。

就在刘启担心自己被押回牢改天再审,一大群百姓往这儿奔来,把一衙门的人堵得结结实实。

有人手里点着火把,有人手持勾杆,有人替者板砖,一个背着孩子的妇女甚至形如天神下凡,提着一条擀面档,飞快地挥舞大喊:“孩子他爹,我来救你来啦!”他们所拿的器物虽然不一样,心情却很一致。

衙役们一哄而散,范霸的卫兵只好到前面抵挡,兵刃还没怎么见红,就被面目各异的人流怒潮给冲散,刘海推着花流霜后退,自己也被卷了进去,被人砸伤头颅,他只见人群涌流不完,倒不知道怎么结束。牢房一个、一个被打开,悲惨的人犯一群一群获得自由,漫长的等待中,终于想起一个希望的声音,是张国焘的声音,他用沙哑的嗓子大喊:“我是朝廷廷尉,有纠察弹劾之权,大家有冤鸣冤,有状告状,我一一受理。不要胡来,哄砸衙门是大罪。”

刘启就在这种慌乱中找到自己的“罪”马,获得自己的自由。

刘海拉住几个百姓,简略地了解一下形势,第一反应是去军营,去任上,何况鲁后启用他,也是因为他与张国焘走得近,避免眼下的情况发生,既然已经发生,不能对形势有所补遗,也要见机行事,于是带上自己从老家带来的人,和几个宫里出来的侍卫一起,匆匆赶往辖督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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