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笑眯眯地,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琴子,只是鼓励刘启说:“那你拽断它吧!连罐也打碎。想想吧,你拽了摔了,我只能去你家吃饭!”

刘启犹豫,踌躇,围着琴和罐转一转又一转,想打碎,怕别人也没有许诺一定去,未必去,说不定,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有这样的怪木头卖,一下学不成摸木头了。不打碎呢,没有面子,面前老头还就这一堆,赖赖的,带理不理。他走到第五圈也没有想出丁点法儿,只是越来越佩服老头,心想:他怎么知道我是吓唬他,不敢拽,也不敢摔?一旁有人来看,只见一个小孩绕着老艺人转圈,问一问,才知道这孩子想摔人家的东西,却被人家难住,再一问问题,却是老头让他拽自己的琴弦,摔自己的瓦罐,先是哑然不语,而后发言。

眼看周围鼓励的也有,茫然的也有,奇怪的也有,苦想有什么玄机的也有,余山汉和段晚容不用转脸,就能听他们发出各样的见解,真是丢死人了,只好一遍一遍地督促刘启:“咱们走吧。”

刘启转呀转,转呀转,竟是不停了。

老人等了一会儿,便又问:“你摔不摔?拽不拽?天色不早,不能耽误我找个地方喝酒!”

刘启心里想让他跟自己走,没有足够的自信,这又引诱,边转圈边嘟囔说:“我家的酒都是好酒!还有地方住!你要是教我木头琴,就都有了。”

段晚容上去就拽他的后衣,见差点把他拽倒,回头给余山汉嚷:“快让他走吧,他都转晕了!看没出息的。”

老人说:“是不敢了,还吓我?!”

刘启羞恼,一回头转了个圈,想也不想掏把刀子,吓了余山汉一跳。可他只喊了一声,还来不及反应去拉,刘启就眼明手快地在琴上刻了条大口子,扯着一根弦猛地往后拉,到老人抢不到琴的地方说:“坏了,坏了。得赔你,怎么办?去我家吧,我有钱赔给你!”

“没有坏!”老人微笑,“不过是多了条口子!用的着赔吗?!不用赔的。要是你非要赔呢,改天牵头羊过来,赔我好了!”

刘启无奈,只好恭恭敬敬地放回琴,垂头丧气地扯过余山汉递来的手,执住自己的小马缰离开,边走边回头,一遍一遍地给余山汉说:“他一定能做我的先生。他知道我的内心。我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先生!你明天回家,让我阿妈去请他!不行,我阿妈也不一定知道该不该砸了他的木头琴,可等我阿爸回来,怕他就找不到了!”

段晚容回头看看,人一个一个地离开,老人贪婪地在瓦罐里数钱,和刘启数零花钱的姿势一模一样,不由撇了撇嘴吧问:“你刚才真砸了他的木头梆子?!他一定缠着咱们赔钱了!”

刘启的头又低下几分,说:“我从来也没有见过那样的木头梆子琴,要是他生气,偏偏不理不睬怎么办?”

“你怕赔钱呐?顶多值一两只羊!”段晚容露着尖牙,用大孩子的口气训,“上山砍片木头,我们自己做!”

余山汉笑道:“那哪做得出来?”

他也越来越觉得这老人不一般,尤其是回自己话时的告白,叹气说:“也难得有难住你的人。砸了人家也未必在乎,不砸,也没法打破那堵墙,人家不睬你。我看还是让我回头给你母亲说说,咱去请他,花大钱请他!”

“到哪去找那么多钱?”刘启发愁地说。

他回到家里也不休息,也不再钻研自己稀奇古怪的书,就地解了只羊牵到人前,一刻也不停地把旁人当成那老人,练习第二天该怎么说话。用了不在乎后用凶恶,用了凶恶又用温柔……,却都不太满意,可大伙都说行了行了。他只好把羊拴在炕边,自己睡觉去!

羊一撅屁股就是粪蛋串。

等他睡着后,照料他的雅塔梅大姐悄无声息地把羊牵到门外。

次日,刘启一醒来到便找自己挑出来的羊儿,课也不上就拽着出门,早早去到地方,等那艺人的出现。

四处人过了又过,不断问这个牵羊的小孩是不是拿羊换东西。

余山汉稍后赶到,拉他,他也不动。就硬着脚爪苦等。眼睛揉了又揉,眉花越缩越紧,却始终不见那卖艺的老人再来。

余山汉不忍心,也把眼睛移到空中,眼看日头从东方露头到半树高,再到高挂东山,就略为惋惜地劝刘启说:“今天不逢集。人家,怕是不会来了!你再不去学堂,学堂里的课业都要结束了,你回去吧,我在这替你等吧。”

刘启失落极了,把羊递给余山汉,扭头回去。

如果那老人真会万人敌,他不能错过学习不上呀。

他一路走得疲赖,转过弯看到有萨满说唱,干脆就堆坐在那儿听。听了一段,怀着颓心又走,走不多远躺倒在一个狗窝样的草垛边,给睡了一觉。到午后才回家。回去吃饭的余山汉已等了他半晌,见面就说:“刘启呀,人家都说了,他逢集才会去。咱别急,等两天。”

刘启一听,眼睛立刻红了,却不闹也不吭。

余山汉看他这样子,心里犯疼,也没问他去哪了,领到屋里就让他吃饭,吃完饭和段晚容一起上学。

段晚容还在给收拾里外的大姐们说那艺人的不是,说刘启见什么就想学什么,一说,刘启就用脚踢她。踢恼了,段晚容把一块咬不动的筋骨扔在他头上,砸出一声“啊呀”。刘启吃这一砸,也连忙找骨头和筋块,发觉骨头上都包着肉,只好拿起来咬吃,吃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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