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阿孝感觉到少年们的眼神都射来,立刻低下头,低声说:“阿哥!咱不说这个了,好不好?”

刘启气呼呼地说:“不好!我扣你的!”

逢术见他到处找人闹,无奈地说:“刘启。你说,我们和琉姝小姐一起去拜塞,路上谁敢抢我们?到了拜塞,你余阿叔也在,以后看、运,还用得你费劲?!走吧,走吧。别让人笑话了。当日,你和阿孝不见了,你那些叔伯不是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你?是不是也该和我讲上半天价?”

刘启说:“可这是两回事!”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很小了。

章琉姝算又把他看清了一些。

她给旁边的钱串串说:“他爱财,要财不要命,但也不是不认理,好好教育,还是能训练好的!”

与章衮汇合后,马队多在早、晚行进,沿线不离水草丰盛,牧人众多的营地,遇到的友军也与日渐多。浑朴却又贪婪的战士正苦于被满载的财货拖累,被刘启的经营启发,纷纷物色可替自己押运、看管货物的合伙人。

章衮是没说的,大大方方,但他的运输能力极为有限,给人的便利也有限。

刘启却完全不同。

他看准这点盈利,大肆收卷、购买破家的猛克、穷苦牧人,俘虏和奴隶,以壮大自己的胃口,以致于身后老少成群,口口成旅(吕)。

他统计财物的能力一流,偿还风险的实力雄厚,又名声在外,能与猛人交流,和俘虏、奴隶的矛盾少,敢于收容……不少少年试学他的样儿,却是没法儿比的。

章衮见他收留的猛人太多,还就此事找逢术谈过许多次。

逢术也觉得他有点儿玩火自焚的味道,先后就食物,管理,财物丢失等问题为难他,却被这已是财大气粗的“暴发户”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兵强马壮了生意多,三七分赃已是大赚,食物?——我换。人多,也不怕,我不是有十夫长吗?再多,我让人做百夫长,让他们管理。有他们在,谁敢裹去财物?裹了,那也是少数,我还是赚。到了拜塞就有余阿叔,他还带了许多兵马呢,还用我管?!”

逢术见货物管运的责任已不可推卸,也不能硬来干涉,只好兢兢业业地协助。

却不想几日一过,赚红眼睛的飞鸟刘启生出收购的想法,便把别人难以处理或不太重视的财物低价买下,等日后腾手再赚。

好在已离拜塞不远,余山汉遣来的战士抵达,把他们安顿到离拜塞不远的营地,才缓解了逢术的顾虑。

此时,逢术自以为很了解刘启了,但紧接着发生的事儿让他明白,自己错得多么厉害!

刘启是得意忘形,恰逢章摆尾与余山汉商议,与猛人约法三章,便破天荒地挥霍牛羊,要把它们送给投奔来到的阿克;还四处宣布说:所有阿克都是自己的人,谁欺负他们就是欺负自己,谁欺负自己就是欺负章琉姝。

无衣无食的人越来越多,把营地搅成热闹。

时而,忧伤的琴声和悲歌在夜晚弥漫,让人分不清到底是自己是在敌人堆里,还是敌人在自己堆里。几乎所有人的担心都在加剧。

他们似乎看到了刘启再也弹压不住猛人压在心底的仇恨和分歧,捣鼓出事的一天。

眼下,能阻止他的怕也只有余山汉了。

然而,陈-良去余山汉那儿告状。余山汉却笑,说:“原来如此!刘启自小爱玩,我唯恐此地没有他上心的事儿,把他闷坏掉。既然这样,就把完虎家族的财富拨出一部分给他。他挥霍也好,藏着也好,随他!”

陈良诺诺而退。

逢术又去,余山汉这才在他耳朵边问他:“且不说你觉得对错。刘启、阿孝随你二人北上时两手空空,如今财货车载,骡马成圈,是不是远出你的意料?”

逢术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余山汉见他仍是担心,又问:“你我两个大人,可有他这般搅弄的本事?恐怕没有吧。那我们还能只把他当成个孩子,不相信他有控制形势的能力吗?我听说每日都有百姓驱牛赶车而往,环绕而居,想想,这可是上古圣人才有的仁德呀。”

逢术虽被他说退,却不知道仁德有什么用。

他回首一琢磨,余山汉原本是中原人,抱着仁德不放还可以原谅,自己可不能这么犯糊涂,便从军中要来信鸽,往家告了一状。

他回到营地已经到了傍晚,只一见杂乱的人牲这一堆那一簇,粪便,破皮到处都是,心里就烦。几个少年牵着羊从刘启那儿出来,对逢术也不理视,仅看了他两眼就拉着自己的收获回去。

别看他们对刘启恶言相加,但内心深藏的还是妒忌和不敢相信,久而久之,也学会该折腰时就折腰,闲时把刘启这里当成了跑马场,在这里聚首赌博,打架,偶尔帮两下忙,换取想要的东西。逢术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却夸奖几个从来不来的,暗说:“刘启该和那些不常来的少年们玩!他们不羡慕刘启,不为财货折腰,将来一定会成长为人人敬重的好汉呀。”

他拴了马,走到搭满毛皮,毡子中去。

七八个猛人正抬着一张湿牛皮进盐埯子,被他利目一扫,立刻慌张失措。

逢术一看这气人劲心里就火,恨不得一脚一个心窝,踹死他们。但他还是忍住了,用娴熟的猛语讥讽:“怪不得完虎骨达能称雄草原,敢情是你们这些猛人力气太大了,大得让老子开了眼界!”

几个猛人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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