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面上的实力,京师之战,真的蛮难打的,但是战场有的时候,不仅仅是看纸面实力。
即便是他带着呼风唤雨的外挂兴安,跟于谦对了几次,都是无济于事。
该输还是输。
“朕前天去了石景厂,视察了一圈,于少保说那些农庄里的无赖,送到京营里,操练几日,就有点人样了,他们很不错。”朱祁钰说起了视察石景厂,他不再下旗,兴安收拾起了所有的棋盘。
于谦点头说道:“石景厂臣也去看过两次,都很不错,分工明确,井井有条,此厂若是建好了,大明地方可依例推而广之。”
“官冶所之事,待到石景厂建好之后,在细细研议便是。”
朱祁钰继续说道:“朕把稽王的陵寝给炸了,它阻了煤井司的路。”
于谦摇头说道:“臣听闻此事了,陛下有些操之过急了,先是黄瓦换青瓦,降为亲王陵寝,再炸、再拆,也没人会说什么了。”
办事总得有个过程,陛下这直接炸了,就不太好,不如换瓦降等,然后再炸再拆,左右不过是个亲王墓,这样做事。就不显得那么急躁了。
于谦深知陛下的秉性,做事雷厉风行,说干,就得马上干,操之过急,急于求成。
其实军、政上还好,陛下表现了帝王应该有的沉着和冷静,但是事涉稽王之事,更显如此。
于谦的意思很明确,陛下这是办得有点糙了。
他颇为无奈的说道:“稽王府上下又该惶惶不安了。”
“不过炸都炸了,胡濙要是有什么说辞,今天就该说了,明日早朝,即便是有一两个言官议论此事,胡濙自会找补,陛下勿虑。”
事儿都做了,只能先上船再补票,让礼部拟一道圣旨,将天寿山朱祁镇的墓地降等便是。
难不成,再给它修好,重新降等,再炸一次?
太后那边既然没说什么,孙忠也离开了京师,应当没有后患才是,但是于谦总是隐隐不安,但是具体不安在哪里,他也说不明白。
朱祁钰认真琢磨了下,自己这事儿办得极为痛快。
等?
在朝堂上扯来扯去,一拉扯就是半年的功夫,索性先给他炸了。
钓鱼佬擅长打窝,朱祁钰这算是用炸稽王墓这件事,又做了个窝。
至于上不上当,朱祁钰并不看好,他这个钓法,从来没钓上过鱼。
伟人曾经说过,如果同你谈的人只谈成绩,不谈错误和缺点,那么他们就没有反映现实的真实情况。
至少于谦现在还愿意说朱祁钰办事的缺点,这件事本来可以更加圆满一些,可以更体面一些。
但是这件事归根到底是稽王朱叫门,太不体面了,朱祁钰自然没必要给他体面。
朱祁钰放下了关于炸墓的事儿,他问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颇为古怪的说道:“瓦剌人最近没了动静,也不接见我大明汉使,也没什么动静,是要做什么?”
“臣以为,经宣府一战,瓦剌人,怕是要西进了,哪怕不去西域,也要主力回和林了。”
“元太祖铁木真称雄草原,在元太祖十五年,在和林建都,谓曰龙庭。”
于谦点了点堪舆图的位置,和林在漠北,距离大明京师大约三千里路,和京师到福建的距离相当。
而且除了漠南之外,全是大荒漠,大军补给极为困难。
“自元太祖死后,蒙古就开始了皇室同室操戈,铁木真第三子窝阔台和第四子托雷,开始内斗。”
“窝阔台在辽人耶律楚材的支持下称汗,窝阔台联宋灭金不久之后病逝。”
“窝阔台死后,窝阔台的孙子失烈门和窝阔台的长子贵由,开始争夺汗位。”
于谦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窝阔台死后,立的是孙子失烈门,结果窝阔台的长子贵由不服气,做了可汗。
这和大明朝立了皇孙朱允炆,燕王朱棣不服气,占了皇位,就很像了。
于谦继续说道:“贵由这可汗之位,坐了两年,就死于了刺杀,并无子嗣,汗位由托雷的长子,蒙哥继位。”
“就是死在了钓鱼城下,号称上帝之鞭的蒙哥?”朱祁钰倒是对这个蒙哥有点印象。
蒙哥攻打蜀中,在钓鱼城下筑起高台,查看钓鱼城内情况,被钓鱼城守将王坚砖檑飞丸齐射重伤,蒙哥很快就死在了钓鱼山上。
朱祁钰对这个大元战神,还是很有印象的,此人过往战绩,的确是堪称战神,结果还是一头撞在了钓鱼城上,撞死了,这个战神二字,便有了一些嘲讽的味道。
于谦点头说道:“的确是他。”
“蒙哥一死,蒙古就开始又一轮的同室操戈,阿里不哥和忽必烈,两人打的天翻地覆,自此之后,前元同室操戈,比比皆是。”
于谦讲到这里,就停止讲蒙古的内斗史了,再往下不是三两句话,能说的清楚了。
后面内斗更凶,忽必烈之下,三代人皇位更迭更是走马观花,不到六十年的时间,换了十一个皇帝,而且还是三脉互相厮杀,背刺与反背刺…
堪称现实版的背刺风云4。
这可是我最好的盟友!背刺?
得加钱!
于谦接着说道:“陛下,现在的瓦剌和漠南的鞑靼势如水火,两派之间你死我活,只要稍加挑拨,就是烈火烹油。”
“瓦剌在宣府扔下了三千尸首,狼狈逃窜,也先要是再不带着人回漠北和林,依旧在大同、宣府外的集宁徘徊,那就真的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