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要蹙起眉心,思考究竟是什么。与其说是刚刚看到了什么,不如将其形容为一种直觉,直觉告诉她,那个方向有东西与众不同,也许是某个人,也许是某样东西,甚至有可能是一只鸟、一只松鼠。
这种感觉好像在哪经历过,沈渊一时半会想不起来,环顾四周也再没有什么异样。她仔细地感受着,空气中没有危险的味道,但自己方才的感受不会错。她正欲朝着之前的方向走近些查看时,一个声音却意外地在她身后响起了。
“墨觞姑娘,好久不见。”
沈渊一回头,竟见那位姓凌的折扇公子正站在祈福树下,左手执扇,右手负在身后,眉眼含笑地望着她。
祈福树是棵千年古柏,四季常青,梢间枝头开满如焰红云。折扇公子一身圆领直身锦袍,素白底面上疏疏落落绣着淡黄竹叶,腰束金钩革带,外罩一件近乎黑色的藏青风毛大氅,安静得像一幅画像,只有大氅上的毛领和树上的丝带会随着风轻轻飘摆,方知这不是画中景。
沈渊只知道折扇公子脾性古怪,喜怒无常,竟从未注意过他这样好看。他本就身量偏高,那厚重的大氅穿在他身上恰如其分,不会把人压下去,反而衬出人身形挺拔俊逸。他就站在那儿,并没有说更多的话,看见墨觞晏也在看自己,抬手至胸前向她拱手致意了一礼。
沈渊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垂眸受下这一礼,转回身走到他面前,也低头向他福了福,笑道:“不过十一日而已,凌公子说笑了。”
“嗯?”折扇公子闻言,面上顿时很是意外的样子,“墨觞姑娘,记得这样清楚?看来是在下的荣幸。”说着还作势要长揖一礼,被沈渊轻巧地后退一步顺势躲开:“公子此言差矣,不过是……”想到彩云就不可避免地会想到观莺,沈渊有些语塞,不愿继续说下去。
“不过什么?”折扇公子却好奇。
沈渊随口遮掩过去:“没什么,恰好赶上桂花酿开坛,数着日子罢了。”
折扇公子不会听不出她在敷衍,只也不急着戳穿,顺着话茬接下:“原来如此,倒是我自作多情了……”他的目光微微下移,飘到自己的扇子上,未做停留又飘回来与沈渊对视:“墨觞姑娘的桂花酿,这次可否开坛了?”
“自然。”沈渊微笑垂眸,不与他目光接触。
沈渊垂着眼帘,看不到折扇公子脸上浮起的失落之色,只能看到他收起扇子,听见他语气如常道:“时辰尚早,素闻长生观风景别致,墨觞姑娘可愿赏光,与在下一同游览一番?”
沈渊仍垂着眸子,轻轻点头:“好。”
“请。”折扇公子侧身示意。沈渊抬起眸子时,已经错过了他眼底那抹转瞬即逝的欣喜。她刻意未提起跟随自己的侍女如何安排,仅仅在转身时,不经意地飘过一个眼神,正好落在绯月眼中,后者立刻便明白了如何做。
沈渊与折扇公子说话时,彩云已经系好了红丝带,绯月两个悄声拉着她不要靠近。彩云和她们两个站在一处,静静观望着眼前这一对男女。这天沈渊也穿戴得很素净,清一色的蓝灰色,只是长至膝下的对襟比甲颜色深些,斜襟大衫的颜色浅些,立领下还缀着两对金灿灿的金鱼扣。
因为怕冷,沈渊也穿了件风毛氅衣,放量要小一些,与裙子是一样的浅浅杏仁黄色。也是巧合极了,沈渊的这身打扮与折扇公子有异曲同工之妙,两个人站在一处协调得很。
彩云看直了眼睛,这两人一个高大俊朗,一个娇小清雅,活脱脱一对神仙座前的金童玉女,现在也正好是在三官神明殿前呀!她显然误解了绯月和绯云的意思,以为那个男子是墨觞花魁的情郎,看她们两个又拉上自己,远远地跟在二人后面,还觉得奇怪极了。
这座长生观,沈渊已来过无数次,对所有布置都稔熟于心,她挑选着人多的地方走,尽可能地不与折扇公子单独相对,也给那三个丫头跟上自己的机会。折扇并不很在意的样子,他自然察觉出了有人跟随,但并不以为意。
整座长生观是个三进院落的布局,入山门后第一进的正屋便是三官大殿,祈福树就在其西配殿门前一侧;过正殿旁边的小门,后面第二、三进院都是道士们平日修行起居之处,二进院侧墙有小门,进门可见一片小园林,修着亭台池水之类,园子里有许多正值盛放的百年山茶,以其中一株重瓣白雪塔为最佳,千花怒放,傲然独立。
沈渊淡然如常,只在有趣之处偶尔介绍一二,折扇公子点头倾听。行至那重瓣白雪塔下时,沈渊停住了脚步,抬头默默望着那一树繁花,望了许久。
这样纯粹的白,在满院红云之中格外夺目。沈渊专心看山茶花,折扇公子静候一旁专心看她。早在她叩拜三官的时候,折扇公子就在大殿外看见她了,只需要一个背影,他就知道那是墨觞晏。
那个女子深深拜伏在巍峨神像前,那样地虔诚,也显得那样地渺小,瘦瘦小小的一个人儿,每个动作都精细平稳到不可思议,连头上戴的一支长长的流苏簪子都未曾晃动分毫,只随着动作缓缓垂下抬起,不见有一丝一束滑了出去。
十一天前,折扇公子并非故意爽约,他的确想第二日亲自去的,可是临时有了极其要紧的事要办,只好派个人去代为送药,还嘱咐了务必要仔仔细细地讲清楚用法。他还以为很快就能回来,结果一走就是这么久。昨天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