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李光弼与顾青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仍为顾青操碎了心,领军平叛被安禄山打得灰头土脸,带着一群残兵败将钻秦岭大山里,还要牵挂顾青的亲事,李光弼想想就觉得自己命苦。
“公主殿下与天子巡幸西南岂不是更安全么?为何要离开天子行营?”李光弼试探着问道。
万春坐在马上,掰下一块胡饼送进嘴里,小脸顿时露出难以下咽的表情,努力梗了下脖子,几乎将这块胡饼生吞了下去,李光弼急忙递上水,万春灌了好几口才缓过来。
“好饼,好吃。”万春昧着良心朝李光弼露出甜甜的笑。嘴上说着好吃,手上却迅速将剩下的胡饼递给旁边的妇娥,再也不肯多看它一眼。
李光弼捋须微笑,不错,标准的皇家教养,说瞎话都特别有素质。
“我喜欢顾青。”万春语气平常地道,淡定得仿佛在述说今天的天气,平静却无可辩驳,像众人皆知的真理。
李光弼捋须的手微微一颤,仍然微笑道:“殿下莫闹,顾青出身贫寒,幼年差点饿死,殿下是金枝玉叶,功臣世家子弟才是殿下的良配,顾青何德何能,哪里配得上殿下。”
万春不高兴了,瞪着他道:“顾青把你当长辈,哪有长辈在背后如此编排晚辈的。顾青出身贫寒又如何?本宫只求有情郎,与我相敬相爱一生,他的出身与我何干?他纵是个乞丐,本宫看中了也嫁。”
李光弼苦笑道:“顾青虽说未婚配……但殿下怕是来晚了。”
万春笑了:“本宫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张家姐妹捷足先登了?无妨,本宫比她们姐妹强多了,顾青只要不瞎,他会选择我的,只要他没与张家姐妹成亲,我就有机会让他临阵倒戈。”
李光弼脸颊直抽抽,这词儿用的,也是皇家教的?
“殿下,臣说句逆耳忠言,顾青此子看似温和,实则性情颇为孤傲,而且有股子拗脾气,他决定要做的事情从来不在乎利弊得失,甚至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以他的脾性,个人亲事他断然不会为皇权折腰,殿下当三思啊。”
万春哼道:“本宫从来没用皇权逼过他……”
话没说完,想到当初在终南山,他看了自己白花花的身子,她差点当场下令将他灭口,后来在长安城相遇,她对他也是左右不顺眼,动辄与他为难。
想到这里,万春俏脸一红,仍努力镇定地道:“……至少他与我关系熟络后,本宫便再没用皇权欺压过他,我想嫁他也不会逼他,我要用我的魅力迷死他,让他心甘情愿舍张家姐妹而娶我,哼,人多了不起吗?本宫陪嫁一百个宫女行不行?”
李光弼惊呆了,脱口道:“美不死他!……咳,臣的意思是,殿下能这么想,臣甚为欣悦,就怕殿下争到最后不耐烦了,请天子下旨赐婚,以顾青的脾气,恐怕断不会从命,那时殿下与顾青的关系也会一落千丈,一旦天子出面,殿下与他都是输家。”
万春嗯了一声,俏脸浮上几许轻愁,叹道:“若世上的情爱能用一纸圣旨解决,那该多好……”
看着万春愁意薄怨的俏脸,李光弼也轻轻一叹。
圣旨这东西只能决定别人的富贵生死,情爱却是万不能决的,屈从于圣旨的情爱,已经不能叫情爱了,只能叫利益。
一骑快马从东面飞快赶来,马上骑士疾驰到李光弼面前抱拳道:“禀大将军,前方斥候在城镇中打探到,半月前安西军在许州城外颍水河畔大捷,安禄山向北方异族突厥,室韦,靺鞨等部借兵十万南下,安西军闻讯后在颍水河畔设伏,此战斩敌七万余,俘虏一万余,余者逃散,安贼援兵尽没。”
李光弼闻言先是一惊,接着大喜,长笑道:“好!不愧是顾家的种,哈哈!好!太长志气了,安禄山又被顾青生生剁了一只爪子,平叛指日可待!”
万春骑在马上也高兴得不行,浑身兴奋地乱扭,大声道:“李叔叔,快快,下令快马加鞭,咱们赶快去找顾青,安西军打得那么辛苦,咱们要帮他。”
李光弼点头,沉声问骑士道:“可打听到如今安西军驻营何处?”
骑士道:“颍水大捷后,安西军从邓州城外拔营南下,往襄州而去,可能会在襄州扎营。”
李光弼笑容一敛,皱眉道:“南下?安西军为何南下?此时难道不应该乘胜追击,徐徐进军关中吗?顾青在想什么?”
万春已知顾青和安西军的下落,她可不管顾青究竟是怎么想,只要自己能找到他就好。
“李叔叔,咱们先找到顾青,李叔叔再当面问他便是,你此时胡乱猜测没用的,咱们快赶路吧。”
李光弼笑道:“定是有我们不知道的苦衷内情,不错,我们还是赶路吧,尽早与安西军会合才是。”
…………
灵州城。
灵州城位于北面朔方节度使府辖下,即千年后的宁夏灵武。
长安被叛军所占后,太子李亨已无法留守关中,于是率军北上,一直到朔方节度使辖下的灵州城才算安顿下来。
李亨麾下的军队不多,大约一万余,其中一半是长安守军,另一半是他出长安后沿途从各地各州调集而来的地方军队,也有一些是临时从难民中募来的新兵。
这样一支成分乱七八糟的军队,战斗力可想而知。
离开长安一路向北,路上也遇到过叛军,李亨这一路根本就没打过一场像样的仗,在叛军面前往往都是一击便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