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都市现代>去天外>第十九章 我有一瓢酒

初民逐水而居,逐渐发展出大大小小的城池,将各种资源聚集于此。因此,乡村人想搬入镇子,镇上人想挤进县城,县城人削尖脑袋往郡府钻。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令人啧啧称奇。

栖云郡城的仵作班头孙栓当差三十几年,积攒了不少金银。前年孙子出世之后,他把城内一间旺铺卖掉,在城外置办了庄园,让老婆儿子媳妇孙子统统搬过去享福。

捕快本是贱业,仵作又是捕快中最卑贱的,成天与横死之人打交道。

他们身上的阴气太重,无人喜欢。工食银也不高,一年才十五两。尽管来钱的路子窄,比不了捕头风光,照样少不了茶钱、酒钱、力差钱。

比方说,仵作迟迟不肯查明死因,死者就入不了殓。或者查验的时候,将遗体胡乱肢解。亲属为了逝者入土为安,只好进行打点。存在隐情的,更少不了大笔封口费。

只有碰到无主的血案时,仵作才没啥油水捞,还要累成狗。

孙栓像蚊子积血似的一点点攒,老来竟然置办了庄园,不能不让人夸一句,好手段!

奇在他年过花甲,金盆洗手卸下差使,该好好享受田园风光,天伦之乐了。不,孙老儿连临近主街的宅院也卖掉,搬去城南偏僻的烂屋,一个人独住。

难道和家里人有矛盾?也不像。逢年过节时,儿子媳妇总会带着孙子探望。

他偶尔出城,从不肯在自家的园子留宿,天黑之前必定回转。

真是个怪人!

华王登基后改年号为天启,沿用阴历。一二三月为春,四五六月为夏,七八九月为秋,十十一十二月为冬。

这一天正是天启二十年的二月初一。

夜空静谧,繁星闪烁。

初一俗称朔日,月亮隐没。童谣云,初一看不见,初二一根线,初三初四蛾眉弯……

星光下,地面模糊成一片,阴影浓黑。

信天游在树影里滑行。

他的消化能力是常人几十倍,食物全部转化为纯能量储存,而非皮下脂肪,所以长不胖。但暴食之后,也是相对虚弱的时刻。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有点像吃撑了的大蟒蛇。

现在就好多了。

脚尖一点,人轻轻飘行出一丈多远。不发出一点声响,与夜色融为一体。

黑暗中,出现了一团模糊光亮。

等距离不到百米了,信天游藏身于一棵柳树后,仔细观察。

前方是一个破落院子,土坯围墙倒塌了好几处。茅屋檐下挂着一盏“气死风”灯笼,朽坏的篱笆门大敞开,院中摆放一张小桌。

一灯如豆,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星光下独酌。夹一颗花生米“咯嘣”嚼半天,“咕咚”灌下一盅酒,时不时以四十五度仰角忧郁地望向夜空。守寡失败以后

如果把历史比作一幅绵延不绝的画卷,那么存在一只无形巨手,将明朝中期至高科技时代的六百年直接撕掉了,连渣都不剩。

为什么会这样,其中隐藏了什么秘密?

明朝中期到底发生了什么,需要选择这样一个时间节点?

少年茫无头绪。

吧嗒……

厚重的线装书册从手里掉落。

书肆掌柜连忙扶住他,唤伙计端一碗酸梅汤来。心叹小小书童如此用功,真是难得。可惜出身太卑微了,终究难成大器。

信天游更换了几家书肆,见内容大同小异,便果断放弃了对历史的无效探索。

管它过去有什么,中间又出了什么妖蛾子,我只管一路杀向前。

十五年前,刚刚入夏,栖云郡城外的羊肠谷总计死亡二十多个人。他是唯一幸存的婴儿,被师父带入云山。

当年应该是轰动一时的惨烈血案,无人不晓。

可信天游旁敲侧击了好些人,甚至动用了心理暗示、催眠术,得到的答案惊人一致,没有这回事。

傍晚回到客栈,兀自不甘心,又找来掌柜的询问。掌柜清楚他是郡守府贵宾,唯恐巴结不周,自然知无不言。

不过,作为土著,连掌柜都不晓得当年发生了那么大案子。只记得夏初时生番暴乱,朝廷向镇南大营增兵,扫荡云山。

有的番人在山边开垦,有的进城讨生活,无论语言服饰习俗都与华国人差不多了,被称为熟番。呆在山中的就死板野蛮,不服从王法,被称作生番……

关于云山里面的生番,信天游比任何人都了解,当即打断话匣子,问:

“一十五年前,谁是仵作班头?”

掌柜笑道:

“可巧是孙拴,我还认识。客官问的那桩案子,别人不晓得,仵作一定晓得。不过,那厮怪得很,不好打交道。”

找到了线索就好办,有的是办法让一个人开口。

信天游趁着夜色潜入城南,远远望见孙栓的院子里杂草丛生,长得齐腰高。几棵树枝条横斜,花苞绽放。

一壶酒。

一个人。

一声悠长的叹息。

“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门来万里客,问君何乡人?”

嗡……

少年被雷得头发直竖,外焦内嫩。

尼玛,这是仵作,还是诗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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