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赵甲巧手坏心肠
男的很快将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揪了回来,将他脖子上挂的九曲金龙蛇摘了下来。
“小兔崽子,手挺快呀!都穿上线戴脖子上了!”男的用一只揪住孩子。
“大王八,放开我。这九曲金龙蛇是我爷爷雕的,送我的生日礼物。——你跟本就雕不出来!”男孩儿一边挣脱,一边喊。
“什么你爷爷雕的,这就是老子雕的。——你从这儿偷的。”
“你血口喷人,你得给我扒贼皮!”
男的举手要打孩子,被扈三娘止住了。
“若不是这位大嫂求情,我剥了你的皮。——滚!”男子大喝一声。
“我不滚,你还我九曲金龙蛇,那是我爷爷雕的。”孩子哭着喊着。
“大哥,把那九曲金龙蛇给我看一看。”扈三娘请求说。
男的把那小玩物递给了扈三娘,一笑说:“这个料子和雕夫都是一流的,五两银子就卖。”
扈三娘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雕功和料子都是好的。那蛇身和龙身都拐了许多道弯,线却从它们两个身子穿过去。别说雕了,单是用线穿过眼就很难。
“你说是你的,他说是他的,到底是谁的呢?”扈三娘笑着问。
“当然是我雕的!”汉子说。
“是我爷爷雕的。”孩子说。
扈三娘将那丝线弄断了,将线抽了出来,对汉子说:“你把它给我穿上。”
汉子费了好大的劲儿,怎么穿也穿不上,不多时满头是汗……
“笨死了!”孩子从扈三娘手中接过九曲金龙蛇,来到一边儿,捉了只小黄蚂蚁,将丝线系在蚂蚁脖子上。拾起一根草棍,轻捅蚂蚁的屁股,蚂蚁钻进那九曲金龙蛇一个眼中,不多时,从另一个眼爬了出来。
“这九曲金龙蛇是孩子的。你冤枉了人家,快赔礼道謙!”扈三娘脸一沉说。
“对不起!你挑一件小东西吧!”汉子的脸红红地说。
“我才不要你的东西呢。没有一样像样的玩艺儿。”孩子撒腿就跑。
扈三娘很高兴,巧妙地解决了一场纠分,还了那孩子一身清白。她随着人流向前走,吃吃喝喝的东西已经引不起兴趣,就加快了步伐。又发现一个卖字画的,有幅字又引了她的浓厚兴趣。
这字可了不得,是大名鼎鼎已故的大文豪苏东坡书写的《前赤壁赋》。卖字画的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轻轻地扇着扇子。跟前面那个卖蔡京书写《千字文》的油脸汉子,有天壤之别。
苏东坡(1037—1101)离开人世时,扈三娘已经8岁了,虽然没见过,名声却如雷贯耳。父亲与哥哥都特别崇拜苏东坡,以能得到一幅字为骄傲。可是,他们没有机会接触苏东坡,连一个字的真迹也没得到。
扈三娘刚要上前问价,前面买蔡京《千字文》的老者又占了先机,二人正在砍价。
“赵甲,200两银子有点贵,我最多能出150两。”老者一边比划一边说。
“高峰,200两银子,我已经是看熟人的面子了,不能再低了。这可是苏学士的《前赤壁赋》呀,一点都不贵!”赵甲将扇子合了起来,又打开。
扈三娘见老者高峰嫌价贵,心中大喜,就要上前买下了来。心里却说:“且慢,苏学士是大宋第一书法家,东西特别抢手,别是假货,被骗了。”
想到这里,扈三娘上前仔细看那幅字。只见上面写着——
前赤壁赋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
……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食。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籍。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也许有人会问,扈三娘懂书法吗?原来不大懂,要想会,得和师傅睡。扈三娘可是武德妃呀,跟书画皇帝赵佶在一起三年多,受了熏陶,对宋朝四大书法家的字,比较熟悉。
开始,扈三娘越看那字越爱,觉得那正是苏东坡那特有的扁平体,端庄厚实,与老公赵佶的瘦金体走向两极。东坡的字如胖胖的和尚,脸上总是似笑非笑,虽然出家了,还有一种烟火气;赵佶的字如瘦瘦的道士,虽然也是出家人,不食人间烟火,充满了仙气。
忽然,她觉得不对劲儿。苏东坡的《前赤壁赋》儿时就背过,进了宫皇上还亲自用瘦金体字书写,并给她讲过。她还跟赵佶争论过一个字,不应该那样写。赵佶讲得头头是道,让她心服口服。
“这字是假的,不是苏学士的真迹。”扈三娘突然说了一句。
老者高峰与赵甲最终以180两银子成交。刚要一手钱,一手货,听到扈三娘叫了一声,都愣住了。
“姑娘,你的运气不好!买蔡太师的《千文字》慢了我一步,买苏学士的《前赤壁赋》也慢了我一步。要不,我把《千字文》让给你。”高峰似笑非笑地说。
“《千文字》是真的;《前赤壁赋》绝对是假的,我不是要翘行才这么说。”扈三娘指着那字,信誓旦旦地说。
赵甲大怒,将扇子一合,指着扈三娘的鼻尖骂道:“你是谁家的野娘们,汉子也不好好管一管,敢出来胡说八道。”
扈三娘不卑不亢地说:“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我看你也是个读书人,是不是别人托你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