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宽沉默了。
久久的沉默。
媛湘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需要你同情我或者怎么样,我只是告诉你,政变一事不关我的事,我报的是我个人的仇。国家怎么不与我相干,钟习禹怎么样……也不与我相干。”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她没有想到,这些秘密,她竟然是第一个告诉御宽。这个看似与她没有相关的人,却第一个分享了她藏了这么久的秘密。但是,她知道以前她与御宽不是朋友,将来,就更不是了。
把心底的秘密说出来,她竟然觉得整个人松懈许多。她回房间去,倒下去把被子蒙住头,不管外面怎么样,她决定先让自己先歇一会儿。
她很快就睡着了。等她一觉醒来,已经晨时末。媛湘连忙起床,叠好铺被,走出房间。
老六和她打招呼:“媛湘姑娘早。”
“早。”她微笑,“叫我名字就好了。”
“我怕不久的将来就要叫你嫂子啦。”他笑道。
媛湘微红了脸,“别胡说。”
一道声音插入他们:“老六,给我拿点馒头去。”
是杜锦程。
“嘿嘿,”老六哈哈笑,“我去我去。”
媛湘的脸更红了,这种气氛尴尬,让她不自在。杜锦程道:“别介意他说了些什么,这些小子嘴巴不上锁的。”
媛湘没有说话。他便问:“昨晚睡得好吗?”
“嗯。”媛湘往钟习禹住的房间看了一眼,“不知道他的伤势有没有好些。”
杜锦程淡淡地道:“不知道。他和他的侍卫在房间里,已经送了早饭给他们。”
“哦。”媛湘顿了顿说,“谢谢你们。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不客气。”杜锦程道,“洗漱一下,来吃早饭。”
媛湘回来吃早饭的时,大伙儿正在热火朝天地说着换主后国家会有什么不同。媛湘默默地听着。
“舒定安口碑还好,为人也有治国的果敢,他上位应该比立明帝要好。”一个小伙子说。
“不管怎么说,谋权篡位,名声都很难听。不知道他如何对待前朝遗孤哦……”
这也是媛湘所关心的事。后宫之中,毕竟还有她一些熟悉的人。林佳好,那静,念竹……不知道她们是否安好?
“依我看,为不落别人口舌,他们会将一些无关紧要的妃嫔赶入皇家寺庙;合用的宫女就留在宫中,别的不可留的,自然……你们知道的。”
杜锦程看了眼媛湘,见她沉默着,便说:“城里局势怎么样?”
“风平浪静的。除了城头的旗变了样子变了名字,谁也看不出已经换成了舒家的天下。”
“只不知这皇帝的位子能坐多久?”
“那不是我们要关心的事了。只要他不苛刻百姓,不加重赋税,他当皇帝我们也没有任何意见。”
听着他们议论她的“家人”,这感觉既遥远又陌生。
用过早饭,媛湘低声问杜锦程:“他们不知道习禹的身份吧?”
“不知道。我没有说。”杜锦程道,“事情轻重,我分得清。”
“嗯。”媛湘点着头,“他留在这里也是不便,万一被发现,连累这么多人可不好。”
“他们既不知道他的身份,就不会走露风声。怕就怕万一有人盘查到这里。现阶段他们一定会全力搜捕,所以处境还是挺危险的。”
“是。所以我才怕会连累大家。”
“等钟习禹的伤好些了,再想办法送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媛湘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打算进城一趟?”
媛湘望着他,“进城做什么?”
“不想去相府看看吗?”
媛湘顿了顿,随即摇头:“他们不会再在相府里,大约都已经到皇宫里去了罢。那边本不是我的家,我去了又有什么意义。”
“那也罢。你和钟习禹一起出现过,万一被他们发现了,恐怕对你也不利。那这段时间,你就在山上哪儿也不去吧,若需要什么东西,和我说一说,我给你带来就是。”
“好。”
媛湘饭罢去看钟习禹。
他的房门紧锁,不知道他与御宽,陆洋躲在屋子里做什么呢?
也许他们突然成了亡国奴,十分悲戚,所以一起抱团悲伤?媛湘望着紧闭的门,没有再去打扰他们。
一直到傍晚,钟习禹才从屋子里出来了。媛湘上前问他:“可好些了?”
“嗯。”他的目光黯然无光,“我想喝水。”
媛湘给他倒来了清水,他一昂而尽。媛湘问:“伤口还疼不疼?”
“那些都不重要。”钟习禹说,“本来今日就想离开的,但考虑到伤口情况,还是决定多留两天。两天后,我就会离开这里。”
媛湘皱了皱眉,“要往哪里去?”
“你不必关心。反正你没有心。”
媛湘被他噎了一句,颇有一丝辛酸。她点点头,“既然不需要我的关心,那我不过问就是。往后不论在哪里,你都,保重。”
钟习禹点了点头,又回房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