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骄阳似火。
此时正是三伏的最后一伏,一年之中最热的时节,整个世界都如同着火了一般,没有一处不热的,坐在凳子上就如同坐在铜火炉上似的。
省道的沥青路冒着一股股的青烟,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仿佛下一刻就要融化了。
方爱国吭哧吭哧,奋力的骑着二八大杠带着后面刘秀英,朝着前方村飞奔而去,刘秀英手中的麦乳精,黄桃罐头,酒瓶子在手中发出一道道,迥然不同,却又和谐清脆的碰撞声,仿佛一个打击乐团。
虽说是过去沾老爷子便宜的,可是这面子上总要过得去,就算老爷子不在意,可备不住乡亲们会戳脊梁骨,刘秀英还是在前一天去借了二十块钱,买了麦乳精,黄桃罐头,一瓶泸州老窖,一包点心,也算是凑足了四样礼。
“也不知道,小辰的鞋盒子里藏了什么宝贝,非要抱着过来,也不嫌累得慌。”
看着远处,方辰和吴茂才的身影,刘秀英嘟囔道。
“你管他那,他愿意抱着就抱着呗,反正又不累。”方爱国喘了一口粗气,艳羡的看了方辰一眼。
前面,吴茂才骑着刘秀英的二六飞鸽,后面带着方辰,而方辰手里抱着的正是他那十三万块钱。
一大早,方辰将两个鞋盒偷偷取出来,然后用胶带封的严严实实,确保就算是路上掉下来,也不会摔开这才算是罢休。
提防自己父母提防成这个模样,方辰也觉得没谁了。
可又有什么办法,这鞋盒里的钱要是曝光了,这爷爷家也不用去了,直接扭头回家接受三堂会审,刑讯逼供得了。
紧接着就是欢天喜地,打土豪分田地。
地主还尚且有人能同情,声援一二,可是这父母拿孩子的钱,大都被当做理所应当。
所以说,救救孩子吧!
足足骑了两个小时的路,远远看见爷爷家的大门,方辰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将车子扎住,见大门紧闭,方爱国眉头微皱,说道:“爸应该又下地了。”
农村和城市不同,四邻亲朋大都推门而入,门向来是不关的,除非是大晚上,要不然大门紧闭就只代表一个事情,那就是家里没人。
方辰从车上跳了下来,然后在门框上摸索了两下,果然摸到了一个钥匙。
打开门,示意吴茂才看好鞋盒子,方辰径直说道:“我去找下爷爷!”
话音刚落,没等回答,方辰一溜烟的就跑了。
本来还并不那么急迫,可是一到村子里,看到这熟悉的房间,方辰对爷爷的思念瞬间就压抑不住了。
在前世,村里的老屋,自从爷爷过世之后,他就很少来过了,在他的记忆中,这屋子里的每一件物体都存在着爷爷的气息。
一路飞奔到田地里,看着远处,那个高大的身影,方辰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爷爷方永年在方辰的印象中,就是一根顶天立地的擎天之柱,他前世一辈子都在以爷爷为榜样,努力的追赶学习。
听爷爷说,他小时候家里苦的很,给地主当佣工,每年的收成交完租,连口粮都不够,所以十一二岁的时候就跟着部队走了,成为红小鬼。爬雪山,过草地都经历过。
只可惜抗日战争的时候负伤,脱离了部队,在老乡家养伤,过了好几年才找到老部队。
后来参加援北高丽战争,再次负伤退役,本来部队要挽留爷爷,但是爷爷仍旧执意响应太祖的号召,脱下戎装,投入了建设新华夏的伟大浪潮中。
十年浩劫中,因为太过于正直,不肯同流合污,所以被污蔑打倒。
之后随着太宗的起复,爷爷也算是恢复了名誉和工作,但是一辈子兜兜转转,最后才在公社书记的位置上退了下来,而爷爷的一些战友,有的都已经成为省级干部,将军,这简直是天壤之别。
爷爷对此毫不在意,他好赖享受了副处待遇,而倒下的战友们那?他们享受了什么?
只不过,退休了以后也不闲不住,现在又变成了前方村村支书。
“这都多大了,怎么还哭鼻子了。”方永年的声音在方辰的耳边突然响起。
方辰抹了下眼角,扭头看去,不知道何时爷爷已经从田里走了上来。
“谁哭鼻子了,我不过是风吹了眼睛。”方辰嘴硬道。
方永年笑了两声,也不在意,手在方辰的手上摩挲了两下,“行,长大了,不会哭鼻子了。”
“不是让人捎了信,说你胳膊摔了,这个暑假就不用来了,你怎么又来了,我本来还打算过两天,等农活忙完之后去看看你。”
方永年粗大的手牵着方辰的胳膊朝着家走去。
“我这不是想你了。”方辰笑嘻嘻的说道。
这么亲昵的话,他对着父母怎么都说不出口,可是对着爷爷,却是那么自然,这大概就是隔辈亲吧。
“行,冲你这句话,爷爷就没白疼你,中午给你做焦炸丸,连汤肉片,梅菜扣肉。”方永年笑呵呵的说道。
“好!”方辰脆生生的答应道。
这一老一小的身影在阳光的照射下,拉的极长极长,仿佛要铺满整个乡间小路。
方辰在背后,静静的打量着爷爷,此时的爷爷比他记忆中的更为年轻。
灰白相杂的头发如同爷爷的性格一般,笔直竖起,刚劲有力,两条肌肉虬结高耸的臂膀从白色的汗衫下伸出。
紧接着便是一双有力的大手,爷爷的手及其有特点,又短又粗,每根指头都几乎平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