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宁只觉得头疼。从前在画本子上见到的东西发生在身边,真是乱糟糟一团。“申城的官兵何时能到?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也不来几个捕头破破案。”

芍药回想着适才小僧跟方丈的禀报,说道:“申城府衙离得远,一时半刻过不来。不过南阳的都尉恰好从附近经过,说是听了此事要来瞧瞧。估摸着一两个时辰也就来了。”

婉宁脑海回想着,口中道:“南阳都尉?”

老吴解释道:“便是20岁时因军功被提拔为都尉的,叫顾朗。自开朝以来倒是头一个。”

婉宁想起来了,据说那人一直在边界驻守,年纪轻轻却屡立战功,后来因大破匈奴进攻名扬京城,也因此调回中原,驻守南阳。

芍药觉得凭他是谁,都与咱们无关。复又劝道:“姑娘还是吃点饭吧。”

婉宁摇摇头,“你们去吧。我要睡了。”

老吴与芍药退出房门,却并未走远。实则是是非之地,众人心内都不安稳。

芍药靠坐在廊椅上,下巴枕着手臂。无精打采地问道:“哎,你说,无羌师傅怎么会突然逝世呢?”

无人应声。

芍药不甘心,又问道:“你说姜公子想干嘛呀?”

还是无人应声。

芍药咂咂嘴,继续道:“瞧他那样,见着姑娘话都不会说了。哪里有个世家公子的气度。真是……”

老吴靠在柱子上,双手抱胸假寐。听着喋喋不休的唠叨似是没个完,不禁抬起眼皮,瞅了眼唧唧呱呱的小丫头。

芍药得不到回应,终于不耐烦,愤愤的回头,低声抱怨道:“吴老头,你……”任性的双眸对上老吴暗沉的眼神,突然就看了进去。怔怔出了会神,待反应过来时只觉心头突突的跳。

老吴看着这丫头一脸要找茬的架势,却突然转为脸颊红润眼神迷离,内心也是莫名其妙的很。但他本来不善言辞,只怕多讲了又惹怒这丫头,便淡淡的道:“谁看上姑娘都与你无关。总之没有看上你。”

芍药的原本一颗荡漾的少女心被泼了一盆凉水。恨恨的瞪了一眼转过头去,再也不言语。心下觉得刚刚真是迷了心窍,竟然觉得这老家伙好看。

哼。

两人间奇妙的沉默被房间内的声响打破,芍药立刻起身,小跑至榻前,看到跌破在地的白瓷杯,以及被噩梦惊醒一脸苍白的林婉宁。

老吴远远站在门口,看到见并无大碍便退出去守在走廊。

婉宁这个晌午并未睡好,她又梦到那个漫天白色的梦。无羌大师的逝去让她意识到,真真正正发生的事情不是依靠时间就可以覆盖住,那些记忆就在心底,无论过了多少年平静如水的日子,无论祖父怎样尽力给她一个正常姑娘的生活,都无法、也不能当作没有发生。

她看到自己一身孝服跪倒在地上,死死拽着嚒嚒,哭地声嘶力竭。她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仍旧带着浓浓的奶音:“嚒嚒,为什么父亲躺在里面,为什么父亲不理婉宁。”

终于醒了。

芍药跪在踏下,重新端了杯热茶:“姑娘,怎样了。”声音带着焦虑与惶恐。

婉宁撑起身子咽了口茶,倚着靠枕缓神。芍药不敢多言,只在一旁给姑娘捏着肩膀。

老吴突然敲门道:“姑娘,顾都尉进寺了。”

婉宁缓住心神,微哑的声音说道:“扶我洗漱。”

净面换衣后,芍药扶着姑娘走出房门。重新出现在姜华面前时,已然是之前那个端庄秀气窈窕有致、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女子了。

姜华得到顾朗要来的消息后,特地派董礼在寺门口守着,一见着人立刻来报。

婉宁走出厢房时,恰逢姜华气势汹汹领着其余三人往饭堂赶。看见她后霎时止了步。姜华换了身紫色广袖长袍,腰佩金玉麒麟的锦囊。收起嚣张的气焰快步走至婉宁身旁,开口就是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姑娘早间可是受了惊?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芍药因为昨夜夏饭的事情心有芥蒂,抢先道:“姜公子关心的如此之多,怎的不把心思多放在无羌师傅遇难的案子上?”

姜华莫名被个丫头呛了一嘴,难得没有大动肝火。身后的小胖子许来却没忍住,脱口道:“嘿你个丫头,有你什么事儿!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姜小爷不管那事了?”

芍药见自家姑娘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并未出言指责,于是顶着胆子又回了句:“管没管的,我还真不知道!”

许来还要说什么。就见姜华不耐烦地挥挥手:“好了好了,不怕人笑话。”转朝林婉宁和颜悦色道:“姑娘也是听说了顾都尉要来破案,所以去看个究竟吗?”

婉宁点点头。

姜华退一步做邀请状:“姑娘先走。”

芍药与许来在后互相看不顺眼,张牙舞爪地比划着,也愤愤前行。

所有心绪在进入饭堂那一刻都转为惊愕。姜华与婉宁对视一眼,俱是下意识的迷茫与难以置信。

饭堂外驻守有府兵,而饭堂内除了方丈与几位僧人,以及意欲一探究竟的常驻香客外,多了几张陌生面孔,应是都尉一行人。一名身材高大的劲装男子正背对众人查看棺木内情况。除此,还有一个熟人。

林婉宁不禁低声唤道:“无悔!”

姜华听到声音,侧过脸来,好奇地问道:“怎么,姑娘也怀疑无悔跟这事有关?”又真诚地赞叹道:“姑娘真真是冰雪聪明啊。”

老吴心道,怕是傻子都能看出来。


状态提示:第6章 都尉--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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