滞后的车队终于到来,给岌岌可危的梁家巷带来了弥足珍贵的药品和医生。
徐迦钰没有来,但是,却一直在同仁医院里忙碌着,为了配合从北平带回来的血清一起研制疫苗。
物资和人员已经分配了下去,顾淮深的大部分任务已经完成,只需要待在这里以安人心,当然,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便是调查清楚梁家巷瘟疫的来源,以及隐藏在其中的秘密。
陈念安也是忙得不行,几乎走遍了整个村庄,采访拍照,脚不沾地的。可是,因为梁家巷是疫区,很多地方都不允许她进去,就怕感染了瘟疫把这病扩大。
所以,陈大记者来找顾淮深:“顾少帅,我是不是随军记者啊?哪有不让战地记者上前线的,那还做什么第一手的新闻啊?”
顾淮深正为梁家巷的事忧心,况且屋子里还躺着一个仍在昏睡的阿玲,他哪有那么多心思来管这个怪事百出的大记者啊,便只是敷衍着打发了。
陈念安一看,诶,少帅这状态不对啊?便问:“少帅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方不方便说来让我听听。”
顾淮深能说什么,只说局势不稳,阿玲又受伤,心里焦急。
陈念安道:“啊,原来是这样啊。若是顾少帅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忙照顾顾小姐的。而且我想啊,我们年龄也差不多,很多事情说来也容易些。”
顾淮深看了看她,眸光轻闪,虽有犹豫,但是,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不止年龄相仿,其实她们的经历也是相似的。
顾淮深调查过陈念安的经历。她原名陈白鹿,是天津卫银行家的幺女,姐姐嫁给了天津卫的秘书长。听说她与自己的姐夫也有点儿暧昧的关系。后来,据说陈家父母因为贪污而败了银行,无数的存款化作白纸,愤怒的存户日日夜夜守在陈家的银行前面。后来,陈家父母受不了这种压力,从银行楼顶跳下来死了,留下了两个女儿。而后,听闻父母噩耗,陈白鹿的姐姐也因动了胎气难产出血而亡,独留陈白鹿孑孑一身。但那时,她还爱慕着自己的姐夫,可是,她却看到了姐夫无情无义道德败坏的一面,心灰意冷,加入激昂的学生运动,并写了很多文章抨击政府。于是,她被关进了监狱,待了好几年,说是和一个叫何平安的狱卒有些关系。后来,小狱卒为了救她走被乱枪打死,她也就此失踪。
从此世间再无陈白鹿,只有女记者陈念安。
思及陈念安的经历,顾淮深觉得这其中的纠葛暗含人伦,在世人眼中,同他与阿玲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现在,陈念安的确是照顾安慰阿玲的最好人选。年龄相仿,经历相似,又都是经过新式教育的。
因此,顾淮深点头:“也好。这样就麻烦陈记者了。”
陈念安狡黠的看着他,似乎在问:那我要去病房采访的事呢?
顾淮深是个原则的少帅,当即道:“可以。但不能有肢体接触,一切都必须听医生的。”可不要染了病,或者把病渡给了阿玲啊。
陈念安表示同意。
而此时,前去调查的亲兵已经回来了,也有一些收获。
在被半路偷袭的那里,亲兵沿着山坡一直往上,发现茅草有人走过的痕迹。而那踪迹之中,还偶尔夹杂着一点儿血液。这应该是顾淮深当时开的那一枪打中了凶手,所以才会留下血迹。而除此之外,还在转过山坡的另一面发现了几颗弹壳,应该是子弹的弹壳。亲兵一路追踪迹象,竟是绵延了将就十里的距离,在整座大山的山腰环了一大圈,捡到了三枚弹壳。而在某一棵松树的树干上,还发现了子弹擦过的痕迹。
这是弹痕了。
而脚下,刚刚下过雨的地面仍是湿漉漉的,踩倒的茅草上有鞋底的泥巴,还是润的,在一段距离上,脚印很凌乱,似乎是在来回走,或者是不止一个人。而过了那一段距离,又发现前面居然有不止一处的踩过的痕迹。
亲兵分开察看,然后回到同一个地方,汇集各自的信息。他们发现,应该是有两拨人同时出现在这个地方,但是人数比较少,大概就两三个吧,还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搏斗和追逐。因为他们后来又在某根树干里抠出了一颗步枪的子弹,枪是汉阳造的。
听完亲兵的话,顾淮深又皱起了眉头,手里掂着那三颗弹壳和一颗子弹,脑中勾勒出当时的情况来:
袭击者在偷袭一击不中之后就丢下步枪逃了,然后躲在了深深的草丛里。等到顾淮深他们离开之后,他才又现身。可是此时,他没有料到又有一拨人暗中接近。他们应该是有过一次小小的谈判,然后和解一同走。然后,那个袭击者却中途逃了,那一拨人就开始追击,还开了枪,不知战况。双方在茂密的丛林里穿梭,都有互相射击,但是,袭击者应该寡不敌众,所以躲了起来。在这种大山里躲了起来,只要他有心避着人,且有一定的反追踪技巧,就算再来两个班的人都不一定能够找得到。
所以,这两方人就这样失了面对面的机会。
顾淮深始终不知,这两拨人会是谁。如果说有一方是想要刺杀他,而有一方则是在半路上炸毁路基的人,那么,他们的追逐又是为了什么?
顾淮深把弹壳扔进一个茶杯里,撞得叮叮当当的响,像是即将出锅的爆米花。
他本来想过,半路截击他的人可能会是阿玲。但现在看来,是绝不可能的。顾疏玲没有这个能力办到。
顾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