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渔活到了七十五岁,一生有过五个男人,死在19八4年,经历过大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三年灾荒、一五计划、十年浩劫,死在改革开放之后。她死时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孙儿孙女七八个,算得上儿女成群。
白渔走得没有任何痛苦,靠在藤椅上晒太阳,然后,嘴角带着笑便永远离开了。
她的一生,算不得传奇,毕竟那个时代有太多的传奇。可是,她却可以算得上白城的传奇。毕竟一个女人可以前后有五个丈夫,其中两个还是当时白城数一数二的人物,这样的女人如何不是传奇?
白渔的第一个男人,是一个痴呆的戏班少班主,被她克死了。而第二个,他叫做夏舟,是白城的参谋长。第三个,冯柄谦,哥哥是白城的军长,而他自己也任过白城的秘书长、参谋长、大帅员等值,最后死在了少帅顾淮深手里。第四个是一个日本翻译,被特工队的暗杀了。第五个,是一个八路军的伤员,也是最后一个。
其他人的故事已经无从考证,只能说说她与夏舟、与冯柄谦之间的爱恨情仇,那是一段遥远的白城往事。但是,哪怕闭上眼之前的那一秒,她也仍然记得那段往事,不敢忘,不能忘。
也只有她一个人记得了。
那是六十多年前的夜晚,仿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是夜,月朗星稀,月光洒在静静流淌的白河上,露出鱼鳞似的光滑的柔波。
樯橹轻摇,拨开水花,一只木筏子顺流而下,溅起的水珠与夜幕中轻拢的薄雾一起濡湿了白渔的鬓发。她轻声唤着:“小哥哥,小哥哥……”
哗啦一声响,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从浅滩的芦苇丛中钻出湿漉漉的脑袋,警惕的看着她,直到一声蛙鸣又响起,他才小心翼翼的爬了出来。他身上的衣服被划破了,脸上也都是被草叶割伤的痕迹,小腿上还有一大片血红。他看着一身粗布白衣的白渔,气息有些不稳:“你真的来了?”
白渔从木筏上拿下几个馒头和一小烧酒,咯咯的笑:“我说过会来的。你看,这大白馒头多诱人。”她扬了扬手中的子,颇为得意的说,“我偷偷把我爸的烧酒拿了出来,你快吃,然后我帮你洗伤口。”
男孩儿放下戒备,接过馒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等到白渔把气味浓厚的烧酒倒在他小腿上的伤口时,他冷不防吸了一口气,痛极之时张口一咬,便在白渔手腕上留下一圈小小的牙印,但泪眼汪汪的白渔却不喊不叫为他清洗伤口。
月亮爬得高了些,两个半大的孩子躺在芦苇丛里,夏虫和青蛙在他们耳边放肆的大叫。男孩儿开口:“谢谢你救我,我会好好报答你的。”他顿了顿又说,“你叫白渔?我记住了,将来有一天,我会骑着大马来,接你去最好的地方,我们唱歌跳舞划船游戏,我们一起好好的活。”
这世间从来就不止英雄救美,还有美救英雄。于他而言,撑着船顺流而下的白渔,那个不过十岁的白衣小女孩儿,在他命垂一线时救了他,虽说不过是几个馒头一烧酒,却足以让他误认为她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天使,就足以让他心心念念一辈子。
然而,念的是谁,被念的又是谁?这世上可真的有梦魇,又是否有连他人的梦都要夺走的魇?
很多东西哪怕拿到几十年之后也说不清楚对错,很多事情也不能用是非道义去评价,就像护妹狂魔顾淮深居然喜欢自己的妹妹顾疏玲一样。虽然这在后面被证实了顾疏玲并不是顾少帅的亲妹妹。
而夏舟,他儒将了一辈子,除了生活上的fēng_liú之外,似乎并无毛病,可他却干了一件不顾道义的无耻之事,至少很多人都是这样骂他的。
一切都起源于他与白渔的相见,命一样的,梦一般的,沉沦,从来就不在意对方是怎样的人。
夏舟从白城的马场出来时,浓密乌黑的短发发稍上还沾着汗珠,脸上也还有着红晕。
司机看他出来,凑上前去,在他耳边低声道:“参谋长,二太太差人来,说最近上映了部新片,闹着要您一起去看电影呢。您看?”
夏舟轻蔑一笑,已然坐到了车上,身子后仰,懒洋洋的回答:“就说我公务繁忙抽不开身,任由她闹翻了天去吧。”他看了看表, “去梨园。”
司机不再说话,开了车往梨园去了。
夏舟是白城的名人,少年时留学西洋,年纪轻轻的入了伍,深得大帅信任,又与顾少帅关系甚好,自己的能力更是高得没顶,没两年就做到了参谋长的位置。他本人也是英俊潇洒,穿上军装更是英姿飒爽迷倒万千少女,于女人很是有一套,是白城的风月场是出了名的多情,家里养着着四位姨太太,外面的红颜知己更是数不胜数。
曾有人打赌,说一生多情的夏少绝不会对一个女人钟情,若是有,那么他便跳了城外的白河去。钟情意味着真心,夏舟从不会为一份美色献上自己的真心。
说是来梨园看新来的小青衣的,戏没看成,倒是无意间圆了自己十多年来残缺不全的梦。
说来巧了,夏舟一时兴起,想瞧瞧素颜的小青衣,便下了车从旁边的小巷子溜进后台,远远瞧着戏班子的班主赶了一个小姑娘出来,揪着她的头发骂:“你这个败家子、丧门星,克死了我的儿子还不够,还敢偷东西,看我不打死你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天煞孤星。”说罢,啪啪几巴掌就打了上去。
怜香惜玉、英雄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