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脚婆娘想,大医院费用高,那就找家小医院试试。她向老板娘打听,请她推荐几家小医院,最好是便宜一点儿。老板娘笑出声,明白了她的心思。她告诉大脚婆娘道:“现在是市场经济,你甭指望天上掉馅饼!我看,你干脆回家算了,有好吃有喝的,多给她分点……”
后半句话让大脚婆娘很不舒服,谁要说大脚婆娘女儿能好起来,她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给人家;谁要给她泼冷水,她就满肚子不高兴。
大脚婆娘似乎不信邪,按照旅店门口卖报老人的指点,她将女儿背到了一家看上去还行的医院。一位烧饼脸主任表示能做赘肉消除手术,大约需要4万元。大脚婆娘为难地说:“我只有12000元,多一分也没有,这怎么办呢?”烧饼脸皱了皱眉头说:“这样吧,你先把这12000块钱交到住院部,一边治疗,一边筹钱去。”
大脚婆娘觉得不对头,使劲地催她交钱干嘛?她想起协和医院那们医生的话,登时犹豫起来。
烧饼脸见她磨磨蹭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大脚婆娘壮着胆子问道:“主任,假如我交了钱,后面的钱又借不来,怎么办?你们退吗?”
“退个鬼,你这不知要差多少,还有退的?你到别的医院去看吧,走走走!”烧饼脸主任像赶鸭子似的直挥手,唾沫星子飞溅。大脚婆娘背着小英子往外走。忽听身后传来那个烧饼脸主任的骂声:“他妈的乡里泥腿杆子,累得老子一身汗……”小英子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说:“妈妈,我想回家……”
回到旅店,大脚婆娘静静地想了想,觉得再往任何一家医院跑都是白搭,自己这点钱,只是做手术的十分之一,数额相差太大。她看着坐在床上的小英子,腰背已弓成了一个虾米,连喘气都很吃力。手术已是火烧眉毛般紧急啊,筹钱成了头等大事。想了很久,她也没想出个好办法……
有个阴冷雨天,大脚婆娘她们不能出去,就呆在旅店里。大厅的电视正在现场直播一场换肾的手术,地点是同济医院。那是一对来自偏远农村的父子。据解说员介绍:15岁儿子患上了晚期尿毒症,活命的唯一途径就是换肾,可他们又没钱买肾,一个肾需要数十万元。这时,患者的父亲主动捐给儿子一个肾,既救了儿子的命,又节约了几十万元钱。解说员还介绍了一些医务常识:人有一个健康的肾就可以满足人体新陈代谢的需要,就可以生存。
听到这里,大脚婆娘心里一动:如果献出一个肾能卖个几十万元钱,小英子不就有救了么?她越想越兴奋,马上去了同济医院,找到了器官移植所。她先到每个肾病病房走了一圈,与一些病人聊天,他们都说在等肾源。她心里有数了,只要她的肾健康,是不愁“销路”的。
大脚婆娘找到院领导,说了她的打算。院领导听了,头摇得像拨浪鼓。他说:“目前,肾只能是无偿捐献,没有有偿买卖的,全世界都没有卖肾的先例,这是不允许的,是违法的。”大脚婆娘央求他:“俺女儿急等钱用,你们能不能破例呢?你看,有那么多病人都等着肾哩。俺们愿意写保证书,出了事由俺顶着,不要你们担半点风险。”
院领导的脸变得异常严肃,便说道:“你怎么是个法盲?”
此路不通。大脚婆娘怏怏地出了医院大门。
卖肾失败后,大脚婆娘继续苦思“来钱”的法子。她突然想到,既然她能在家乡求得一笔17000元的救济金,在省城是不是同样可以试试呢?说不定比这个数字还大哩。
大脚婆娘出门买了一张长沙地图,求人在地图上标明了省委、省政府、民政厅、省妇联、省慈善总会等10多家机关所在的位置,然后一家家地登门求援。她让小英子写了一封信,复印了10多份,然后背着小英子上了公汽。乘客们真好,争相让座。她心里又打起了“小九九”,求售票员看在她残疾女儿的面上,只要一张票。还好,虽遭了些白眼,大多数售票员还是无声地同意了,少数售票员干脆让她们娘儿俩全部免票,这让大脚婆娘十分感激。
但有一次不灵了。大脚婆娘要到岳麓山去,坐上了一辆公汽,大脚婆娘将小英子轻轻放到座位上,斜眼售票员走过来了,大脚婆娘讨好地递过去一元钱,斜眼售票员很不耐烦地说还差一元。她指了指小英子,请求只买一张票。斜眼售票员大声说:“我这又不是福利院,国家又没规定残废人不买票。”这个残废的“废”字深深地刺了她一下,她最忌讳人家说她女儿小英子是“残废”,何况当着女儿小英子的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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