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北跟着白无忧，满心满眼只有她那柔顺光泽的长发，发尾左右摇摆，像是在他的心头扫过。白无忧走在前面，没察觉后面的顾倾北此时的嘴角几乎都要咧到耳根去了。二人拾阶而下，已是深秋，花园里的蔷薇早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了，树木也没了夏日里的葱郁，白无忧往日最爱的秋千仿佛也染上了秋日的萧瑟。
见白无忧要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顾倾北从冷硬的军装中掏出了一方青色的帕子铺在了石凳上。
“谢谢……”白无忧有些羞赧，虽在受伤那些日子里体会过顾倾北对她万般的体贴呵护，可如今到底是在自己家中，立在不远处的烟儿和明凯还看着呢。
顾倾北也不回答，只勾了勾薄唇盯着她看。看她星子一般的眼，看她黛眉如远山。
“那个……顾倾北，你……什么时候变成北辰优督军了？”白无忧思来想去还是没有直接问关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先谈谈别的才好酝酿一下说出口不是。
“无忧不是不喜欢我当土匪吗？那我便弄个督军来唬唬人，如何？这样无忧喜欢吗？”顾倾北没有直接回答她，倒是又说了些不着边际的浑话。
白无忧听他说这督军的身份是弄来唬人的，惊的从石凳上几乎是跳了起来，那方帕子被她的衣裙带着掉在了地上。她来回踱步，又念叨不停，“这么说……你这督军是假的？你怎么能假冒人家云南的督军呢？阿爸要是知道了你会挨枪子儿的……那日寿宴那么多人，你就不怕被人发现吗？总有人是见过真的北辰督军的，这下如何收场？”
顾倾北见小小的少女揪着自己的发尾，眉心拧成了川字，水红色的唇瓣不停地开合，来回踱步时绣鞋踩在枯叶上，那枯叶碎裂的声音居然格外清脆好听。顾倾北笑的眉眼都弯了起来，心里压抑了这些日子的思念被解了封印似的倾巢而出，身随意动，温香软玉落满怀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把白无忧抱在了怀里。
“你在担心我。”既然抱住了，就没有轻易放开的理由。顾倾北忽略怀里人儿抵在他胸口发力想要挣脱的小手，眼神勾住白无忧的目光，里面似有小小的火花在爆炸。
“我没有……”白无忧被他看的慌了神，急急地否认，忘记了挣扎，只是低垂的羽睫一直在跳动，泄露了某些本就难以掩藏的情绪。
“我不是问你。”顾倾北见怀里的人儿放软了身子，又咧开了嘴笑。他从没这么开心过，比任何时候都开心。他知道他的无忧终于是有一些在意他的了。干燥的大手捏了捏白无忧圆润小巧的耳垂，本就发红的耳垂这下更红了。白无忧不满地撅着唇瓣抬手去拨开他的作乱的手，那红润的唇看的顾倾北心猿意马，温热的薄唇想也没想便印了上去，不过浅尝则止，也足够白无忧羞恼的要跳脚。
知道小猫要炸毛了，顾倾北重新铺好了帕子拉着白无忧坐下。
顾倾北变戏法似的从军装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丝绒的盒子说，“无忧，这个给你。”
白无忧不理他，想骂他一顿都不知如何开口，她虽性子冷淡却也向来温和，想到如今两人这不明不白的关系觉得脑仁都疼了。
顾倾北倒也乖觉，见白无忧不理他便自己打开了盒子。白无忧余光撇见了红色丝绒底衬着光华灼灼的钻石项链和手链，似乎中间还有一个戒托的，只是那戒指却不在上面。白无忧有些纳闷，却还是没有说话，也不正眼去看那璀璨夺目的钻石。
“旁的你喜不喜欢，戴不戴都不要紧，只是这个我是一定要亲手给你戴上的。”顾倾北的话还未落音白无忧便觉得左手中指微微一凉。戒指款式简单大方，除了一颗纯净的钻石被六抓抓着之外再没有旁的了。钻石不大却也不小，戴在白无忧白嫩光滑的手指上显得她的手指越发纤细修长。钻石在阳光的照射下异常灿烂，白无忧看着手上的戒指突然觉得有些移不开眼。
“无忧，我知道你承认与我的关系并非百分百出自你的真心。我待你既好却也混蛋，如今督军和夫人都已经同意了，那今后，我会改过来的，不再做混事只待你好，我等你长大，等你愿意，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可好？”顾倾北的声音越来越轻柔，掺着很多的紧张和焦虑，这是他第一次同白无忧认真地表明心迹，没有威胁没有压迫，就像任何其他正常恋爱的年轻人一样。他盯着白无忧的脸，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已是深秋，他的背脊却沁出了细密的汗，像一根根细小的针在扎他的心。
秋风吹的发黄的树叶瑟瑟作响，顾倾北不知何时已经单膝跪在了白无忧身旁。许久没有回音，他已经低着头不敢再看她。白无忧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顾倾北，在她的印象里他总是狂傲又独裁的，他那么高大，昂扬站立的时候气势睥睨天地，他盯着人看的时候，眼神犀利又自信，他惹事的本领也厉害，南京的督军府说炸都能炸了。这样的他此时握着她的手单膝跪地她身边，头靠在她膝上，虽然看不见他的脸，白无忧却能感觉到他在紧张，在害怕。手抚上了他的头，手心的短发有些扎手，可白无忧的心第一次柔软的不像话。
“好……”
又起风了，花园里的树叶悉悉索索，白无忧的幽泉般的声音几乎淹没在风里，顾倾北却抱着她踩着落叶转了一圈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