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姨娘死后,幼薇只见过知薇一次,那是在四妹妹思薇满月宴上。
似乎知薇整个人又是消瘦憔悴了下去,看到幼薇时,她也只是淡淡打了声招呼,再没有其他。
彼时幼薇也不明白,她一直都不知道香姨娘想要杀她的缘由,沈元晦也没有告诉自己。可不管怎么说,总不能是有人把刀架在香姨娘脖子上,让她来杀自己吧?
她和翠珠是受害者,怎么反倒知薇脾气大了起来。赌气的幼薇也没多说什么,反倒是对这件事并不怎么知情的明薇最是开心,她已经接受了这个小妹妹的存在。
这会儿翠珠提醒了一句,幼薇慢慢回过神来,自从上次见面后,知薇就把自己关在水仙阁里大门不出,听说好像是在准备出嫁的女红活。
一个执画笔、握书卷的人忽然间开始专注于女红活,幼薇没有再去想其中的真假,真假与她都没有了干系。
她站起身来迎了过去,只是目光所及,幼薇愣了一下,眨了眨眼,自己并没有看错,爹爹的头上不知何时竟是爬上了一根白发。
就那么一根,在一头黑发之中格外的显眼。
“怎么了?”李朔看着怔愣在那里的女儿他还有些奇怪,这孩子怎么这表情?
“没事。”幼薇过去抓住了父亲的胳膊,“爹爹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是因为……”她犹豫了一下,“因为我的婚事吗?”
李朔拍了拍女儿的手,“是呀,幼丫最是明白爹爹的心思,一猜就中。”
她只是胡乱说的而已。
女儿的婚事始终是李朔的一块心病,知薇已经自己选择了一条路,是死是活她自己闯就是了。明薇的婚事自己已经有了成算,就等着回头与曹氏商量就是,最让他担心的还是幼薇,哪怕这是圣上赐婚。
可献王一而再的出手,分明不想留幼薇的活路。
这次沈元晦查到了献王头上,可却又能做什么?
启奏长春殿,说是献王指使刺杀幼薇吗?
去年秋狝时,圣上饶了献王一次。这次他依旧是放了献王一次。
只是不知道的是,还会不会有下次。
幼薇与沈元晦成婚在即,献王会不会在端午之前再动手。
没有千年防贼的,那边但凡是不打消这个念头,幼薇这就安生不了。
唯一庆幸的是,沈元晦对自己许诺,不会返回靖州。
留在京城自己好歹能照拂一二,一旦离开,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是鞭长莫及。
李朔这次过来是把一些东西交给女儿,地契以及房契。
幼薇看着这几张纸有些不明所以,“爹爹,这是……”
“这是你娘给你留下的东西,长公主府虽然没落了,不过到底还有些家底,这些东西是你娘前往祁门县时带着的,这些年来爹爹一直让人打理着,等有朝一日幼丫你嫁人了,便是陪嫁给你。不管你是嫁给皇族子弟也好,还是平民百姓,有这些,你日后生活也安稳些。”
出嫁女想要在夫家过好,一要有娘家撑腰,第二就是有足够的银钱打点。
沈元晦的宅邸里并没有几个人,幼薇嫁过去就是小两口过日子,倒是不用担心上头的公婆。
只不过沈元晦也是在公门,总是有许多应酬,这人来人往少不了银钱花销,幼薇若是自己有足够的银钱,多少也能有些底气。
当然,这也是李朔往最坏的方面做的打算。
幼薇翻来覆去地看着这几张地契和房契,正阳门大街上的两家铺子,还有在山东的一千多亩良田,这些……
“你娘虽然早早的去了,可是她一直都在庇佑着你。”
幼薇听到这话忍不住问道:“我娘,她是怎么去世的?”芳华早逝,她甚至没有一星半点的关于她娘亲的记忆。
虽然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可听到女儿提及,李朔依旧觉得这是一根尖锐的刺,就这么扎在了自己心口,“她是得了疫症去世的,当时整个徽州都是闹了大水,我去县里各处跑着安抚灾民,却不想县城里闹起了疫症,你娘不小心感染,等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没多少时日了。”
病床上的云翘不复往日的明丽,便是那素来温柔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她至始至终都在说一句话,“一定要护着这孩子,你答应我”。
李朔不知道,云翘是不是恨他。
恨他,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忙着安抚灾民,却是任由着她在这小庭院里自生自灭。
当时的幼薇那么的瘦小,好像稍微一用力,就能把这孩子给拧断似的。
李朔答应了下来,只是他又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幼薇三番两次遭遇劫难,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却无能为力。
如今她又是牵扯到皇家,不知道日后自己还能不能护住她。
幼薇还是第一次知道生母的事情,父亲离开后,她就是怔怔地坐在那里。
“翠珠。”
“姑娘?”翠珠小声问道。
“你还记得小时候那场大水吗?”
“姑娘说的是武定二十年的那场大水?”
幼薇点了点头,自己记事特别晚,虽然娘亲死的时候自己已经三岁多了,不过对那时候的事情却并没有什么记忆。
爹爹说他当时去县里各地安抚灾民,应该就是武定二十年的那场大水了。
“我不知道,就听我娘说过,那会儿死了很多人。”翠珠那会儿也就比幼薇大了一岁而已,还是在泥巴地里玩土的野丫头,并不晓得那时候的事情。
再说了,她是宁波府的人,那次的大水还真没涉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