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平户之冬（五）
郑经客套几句缓和气氛，话题重回军政要事：“经略使虽然说的洒脱，但是将军应该明白，我军所有援助皆有前提。”
幕府将军德川纲吉肃然直身：“郑君请明言。”
郑经音调稳重而清晰：“首先，将军应当明白，藩领封建割据这种落后体制，必须淘汰。帝国需要的日本，必须是军政合一的日本，幕府条令必须能够推行到各藩各地。”
幕府将军德川纲吉试探说：“裁藩置县，公武合体？”
郑经点头：“对。”
幕府将军德川纲吉手心发汗，生意颤抖说：“我德川家也要撤？”
郑经眯起眼睛说：“将军难道不想将日本变成德川一家封土？”
幕府将军德川纲吉悚然而惊：“上差准许我……”
郑经不置可否说：“京都也好，江户也好，皆是日本内政。帝国所求，仅仅是一个和平的日本，一个没有武家的日本，一个稳定的日本，一个正常的日本。”
幕府将军德川纲吉目光闪烁很久，伏身全礼致谢：“日本国的未来，就拜托郑君了。”
郑经没有回以承诺，顾而言他说：“所谓长州倒幕新军其实毫无新意，盖因其聘请的教导皆是退伍多年或只知皮毛的低阶军官。一年训练，一年扩军，我保证帮你练出百战百胜的常胜军，但军事之外，如何筹集钱粮、如何撤藩置县、如何革新官制，我皆一窍不通。好在经略使早有准备，临时邀请六位热心肠贤良帮助将军解决日本目前困境。”
说罢，郑经起身领着幕府将军德川纲吉等走向别院。
椭圆木桌等距闲坐六人，六人身前摆放各色杂乱文书，尽显小会场格调。
郑经次序向幕府将军德川纲吉等介绍说：“这位是竹林书院教授周卓航，竹林书院名传天下，无须多说。周教授精通帝国官制变革历程，可以高屋建瓴般为将军分析得失。”
周卓航即是郑义，他也怀着浓厚兴趣披着马甲近距离欣赏本时空异化版倒幕维新。
幕府将军德川纲吉等弯腰致谢：“非常感激，心情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郑义回以淡笑点头。
郑经继续介绍其余五人说：“这位是北冰洋银行经理霍和宗，将军或许对北洋银行陌生，但总该知晓洛阳黄金坊十三银行的名号，而北冰洋银行正是刚刚成立的第十四家银行。洛阳十三银行，如今已经更名为洛阳十四银行，北冰洋银行的底蕴如何，将军自可想象。如果将军能说动霍经理，一亿银圆也能贷给你，白银黄金砸也能将长州乱贼砸死。”
“这位是福建大学教授吴云贵，非常擅长宏观经济研究，周游列国解决无数当地军政痼疾，号曰当世孔圣。”
“这位是竹林书院荣誉教授文延用，革新经验丰富，曾与吴云贵吴教授襄助朔北藩国解决附庸部落大难题。”
“这位是平户缙绅李尚华，工商业人脉广泛，愿意协助将军修筑铁路、殖产兴业。”
“这位是平户缙绅洪文润，和我一样亲善日本，愿意协助将军兴建大学、梳理科举。”
郑义、郑经等七人与幕府将军德川纲吉彼此恭维客套数句，然后入座商谈正事。
北冰洋银行经理霍和宗首先代表众人发话：“幕府将军阁下，你未到之前，我们六人已经就日本局势彼此沟通许久。首先，幕府必须慎重面对的第一道难题就是国库空虚。‘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众所周知的道理。譬如我国，前明怎么亡的？说来说去，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没钱没钱没钱还是没钱，偌大国家连几百万两银子都凑不出来，不亡才是没天理。然而我不客气多说一句，幕府的财政不比前明好到哪里去，例如文周五年的讨伐战，幕府本来可以用数量堆死长州乱贼的，但是结果如何？战争刚持续半年，幕府的经济已经濒临崩溃，米谷卖价飞升，饥民骚乱此起彼伏。”
“梳理幕府财政源头，主要有三块，第一块是各藩象征似的上贡，且忽视掉吧；第二块是幕府直辖封土，算是比较稳定的税收；第三块是石见银矿与佐渡金矿等铸币，效益非常可观。可惜，如今石见银矿已被长州乱贼夺走，佐渡金矿更是孤悬海外。帝国固然怜悯幕府时局艰难，暂停马关条约赔偿，但是一无所有的幕府拿什么来练兵、革新？我想，驻日华军那点可怜的军费，恐怕也抽不出数百乃至千数万银圆来无私援助幕府吧？”
遣唐使新井君美代替德川纲吉抗住霍和宗的下马威：“正因时局艰难如斯，才狼狈南行向诸君求救。”
北冰洋银行经理霍和宗语气稍缓：“幕府税收体系、钱币体系非常糟糕，必须全部推倒重来，否然驻日华军再多援助也是无底洞。”
遣唐使新井君美弯腰谦逊致谢：“请霍君多多指教。”
北冰洋银行经理霍和宗严肃转为和风微笑：“我的建议，第一条钱币改制。或许将军已知或许将军未知，内九州银行业正在尝试发行纸币取代银圆硬货。为什么呢？因为钱币本质在于流通，而黄金白银常常因为这样那样原因被富豪深藏地下。譬如张首辅惩腐倡廉风暴拉下马的那位阁臣，竟然在老家深挖了数孔窑洞，藏了整整一百万块银圆。真够操蛋的，东商金银矿再多，也经不起这号土老鼠挖洞深藏呀！埋入窑洞的银圆与尚未开采的银矿，有甚区别？没有区别。唯有发行纸币，才能令其藏无可藏，逼着他消费流通。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