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一直是她兄妹心里绕不过去的结。

青岚很清楚,以青贤的德性,她前脚一死,没了能钳制余氏的人,后脚余氏就要被放出来。

她只是担心青琚再吃亏,毕竟她“在世”的时候就跟青家分成了两户,更何况她现在“死”都“死”,余氏更不是困扰她的理由。

她其实更想问青琚在家里是什么样的情形。青琚几年前跟着青贤给青岚“出了殡”后,回去后便逼着父亲要他生母剩下来的嫁妆。

青贤被他逼得狼狈不堪,自此也恨上了这个让他丢了脸的大儿子。

这件事自从金珠告诉她之后,青岚就一直心里很不安乐。

青岚跟他不同,她从小被放逐在外面,还死在了小山村里,最后被自己这一条异世灵魂占了身子,对青家这个薄情之至的父亲本来就没有感情。她继承了原主的怨恨,在青家的一天里就从来没有考虑过青贤的脸面,青家的利益,一直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看着肆意潇洒,何尝不是情冷心硬?

而对青琚来说,青贤除了对母亲和妹妹情薄一些,对他这个大儿子可是没得说的好,天冷惦记他加衣,天热怕他睡不好,无时无刻不在为他操心。他心里对父亲是鄙薄的,可人心肉做,父亲对他这样好,在内宅里要不是有他护着,他早就被余氏不知不觉害了,他对青贤的感情也是一直以来没有正式向他翻脸的原因。

青琚嘴角勾出一个冷酷的笑:“她回来了,可她能做什么?”

“什么意思?”青岚心里一紧,追问道。

“她瘫了。”青琚轻描淡写的说道,眼神坦然。

青岚喉咙发干:“你做的?”她喜欢浴血战斗,可她知道青琚天性善良,能让他用这样阴私的手段来做下这等事,他必然会很痛苦。

他不像自己,该狠的时候连自己都下得了手。

青琚脸上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我只恨我做得太晚。”

青岚摒着呼吸,听青琚平静道:“你知道吗?她是害了母亲的凶手。”

青岚不是没猜过白氏死得蹊跷,听青琚这样说,她不但没有“靴子落下”的释然,反而心痛至极,这心痛,是为了青琚。

青贤将余氏扶正也有十多年了,这些年里,他要对着一个害了他母亲的贱人奉为嫡母!这对心思纯孝的青琚来说,又是何等残忍的事!

青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勉强道:“哥哥,你也算为母亲报了仇。”他是怎么发现这个真相的,那必然是个痛苦的过程,青岚一点都不想问。

青琚想来是因为知道这个真相已经有些时日,只是在嫡亲的妹妹激动了一下便平静过来:“没什么了,那贱人这等模样是生不如死,我想母亲在天有灵,也会大为快活。”

“那青家现在……”

青琚道:“我真痛恨我为什么姓青。”

他顿了顿,又道:“可这还不够,父,”他实在是叫不出那个名字,道:“余氏做出这样的事,他也并不无辜,凭什么害了人的得享富贵,而我们的母亲要早入黄泉?”

“你还想做什么?”青岚一阵心惊肉跳,她一点都不介意青贤恶有恶报,可青琚那表情让她不安,她觉得,青琚想做的事一定不止于此。

青琚此时面上已经看不出端倪,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向你保证,青家以后都不会成为你的拖累,妹妹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可我最想你平平安安的。”青岚忍不住低吼。

青琚起身,他的腿已经恢复如初,他其实长得非常高大,即使现在青岚长得像小白杨一样的挺拔,还是矮了他半个头。

她去仰视他,可青琚的迅速抬起了脸,她没办法再看到他的眼神:“你平安就最好。”青琚留下这一句话便匆匆离去。

“哥哥!”青岚急追着他下了楼,可他三步并作两步便跑出了门外,跳上马车,笔砚有些惊慌地在跟他说些什么,两个人迅速地离开了茶楼。

青岚原本看见青琚非常开心,但这次一见面,反而让她担心不已,她不再去追青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需要好好理一理想法。

可惜这件事靠谁帮助都不行,她在身份上是个已死的人,如果再次以“青岚”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向青家追查事情真相只会把人吓死,对事情没有半分的帮助。

青岚漫无目的地在城中游来走去,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三柳巷。

青岚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脸:还好,她出来的时候伪装得很到位,脸只在见到青琚时露了出来,后来出茶馆以后就又找了个地方重新补了个妆。

青岚站在外面看了看那幢只是住了几个月,却好像住了几年的小小院落,迟迟没有动步。

院子里突然飘起了白色的炊烟。

这里不知道又有谁在住?

青岚心中一动,身子先于所思所想,跃上了墙头。

院子里的一切就像她刚刚离开时一样,那个新买的笸箩居然也挂在原来的地方,还有廊下那挂红红的辣椒,仿佛是她旧年时亲手挂上的样子。

除了,南边的小院子上,原来的一片荒地点开满了白珍珠一样的花。v更新最快/

那是一片花海。

“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她记得那个人在她耳边神秘地笑着,让她又是好奇,又是懊恼。

原来是它啊。

青岚痴痴凝望着那花海,她不知道,她现在的神色是那样的柔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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