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栀子捧着碗看着在一旁疯闹的孩子们，陶潜以为她吃不惯，忙说：“乔主任，千里没啥好东西，您别嫌弃。”
“没有，这样很好。”
突然想起今下午齐天说的话，乔栀子皱了皱眉，忍不住开口问道：“陶局长，这位齐校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齐这人心好，这么个学校就靠他一个人撑着，请老师，修校舍，不说别的，就他对他收养的那个丫头，好的没话说。”陶潜喝了一口粮食酒，道。
乔栀子心里一顿，“女儿是他收养的？”
陶潜点点头，四下张望看女孩儿不在身边才道：“他所有积蓄都投到学校里了，哪有女人肯跟他。那丫头的爸妈原本都是学校的老师，出了车祸没了。老齐就收养了这丫头，发誓一定要让她读大学。他也给不了这丫头啥好的，平常谁给他点吃的他都带回去给那丫头了，稍微有点闲钱就带丫头去买衣服……”
陶潜后面说了什么乔栀子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了，她慌张地起身冲出操场，眼前时而是下午那个为了女儿低声下气的男人，时而是那身熟悉的军装。
小时候家里不缺吃穿用度，可爸爸还是常常会给她带回来一些东西，有时是好吃的，有时是好玩的。爸爸总是把礼物藏在背后，问她是喜欢爸爸多一些还是妈妈多一些，得到“都喜欢”的答案后，他就笑着把东西给她，然后一把抱起她，呢子大衣在脸上抚过的那种感觉她一直记了好多年。
妈妈这个时候就会从厨房里出来，接过通讯员手里的包，然后招呼大家洗手吃饭，桌醋里脊，她爱吃的木耳肉片，她爱吃的黑米粥，都是她爱吃的，那个时候她就是爸爸妈妈的掌上明珠……
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喘息都成了一种奢侈，乔栀子扶着墙艰难地喘着气，后面的回忆实在太过痛苦了。
十八岁的生日领家哥哥落在她额上的吻的温度还没有散去，家就变了。
一贯温柔的妈妈在客厅里歇斯底里地咆哮，玻璃碎掉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她被爸爸反锁在放家里，听不见妈妈的质问就只能哭，哭到不知道第几天，爸爸终于开了门。
她冲去看妈妈，妈妈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可就是不看她一眼，也没看任何东西，只是无神地望着，她不停地问到底怎么了，爸爸不说话，妈妈转头看着她，眼神空洞的吓人，“栀子……你爸爸不要我们了。”
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她以为是爸爸做了错事，还没开口问，爸爸就把她推出房间锁上了门。
爸爸出来时，她刚拿透明胶粘好被妈妈摔坏的全家福，爸爸像是很累很累了，佝偻着身子在她身边坐下，“栀子，你妈妈不是那个意思。是……爸爸要调动工作了，去国外，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吗？”
“如果我去了，妈妈会和你和好吗？她会跟我们一起去吗？”
“会的。”
只有十八岁的她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和疲惫的爸爸，终于点了点头，她以为最多不过一两年，她就可以回来，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一个点头就让她错过了七年。
乔栀子手按在砖墙上，瓦砾扎进她的手心强行把她拉出回忆，她一直以为事情就是她记忆中的这样，直到沈伶伊拿来了那个文件袋。
文件袋里是爸爸的档案，有领养说明，有妈妈亲手写的检举信，有爸爸签名的转业申请，而一切的源头都是她。
一个爸爸领养的女儿！
妈妈的歇斯底里并不是因为爸爸的工作调动，而是她的枕边人骗了她整整十八年，用一个牺牲战友的女儿代替了她一出生就没有呼吸的女儿，爸爸的工作也不是自己愿意的，而是妈妈失控之下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军区一号首长那里，多种原因下，爸爸如日中天的事业只能被迫终止，远派国外。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