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嘉卉再温顺端庄,此时也被唐参的无礼言行气得娥眉紧蹙,胸口急遽地起伏了几下。对于万平的举动不发一言,显是默许了他的对抗。
唐参眉头紧蹙,显然他并不愿意真的和国公府刀兵相见。毕竟真要打起来,禁卫军纵然也算是训练有素,但和所向披靡的万家军相比,基本上还是占不了便宜。再者自己虽然是得了东平王的默许上门抓捕,但手上到底还没有御批的搜查令,公然在国公府和府兵打起来,也是给成周公留了口实。如果最后能抓住那个老和尚倒也罢了,可万一让那老和尚趁双方争斗的混乱溜了,那成周公跑去御前告一状,即便是东平王也不一定能兜得住。万一东平王为了平息皇帝和成周公的怒气,把自己当成炮灰送出去……
“怎么样?唐统领还要搜吗?”嘉卉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按耐下胸口翻涌而上的怒气,冷着声音问。
“唐参!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唐参正在为难,一个低沉又带着几丝暗哑的声音从乱杂的人群后面传来。
人群纷纷向两边散开,让出一条三尺多宽的小径,让声音的主人走进来。
“王爷!”唐参还没看见来人的脸,便已经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单膝跪下行了下属礼。他身后的一众禁卫军兵士也跟着哗啦啦拜倒。
嘉卉的目光顺着众人让出的小径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从暗中走来。直到他现身在火把的光亮中,嘉卉方才看清这个三十多岁,身着宝蓝色锦袍,头戴金丝发冠,长眉细目,薄唇尖颌的人是谁。她没想到这个时候这个人会突然出现在成周公府,稍一愣神,连忙起身,急匆匆地伏地跪拜:“参见王爷!”紧跟着,国公府的一众府兵和在一边围观的家丁仆妇也纷纷跪拜了下去。
东平王踱步走到门厅正中,喉咙里淡淡地嗯了一声,道:“都起来吧。”
“唐参,你真是越来越会当差了!”东平王在国公府下人搬来的椅子上坐下,只瞥了嘉卉一眼,便转过头,眉头紧拧着看向垂手立在一旁的唐参,厉声斥责道:“你是第一天在京城里当差吗?这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成周公乃是一品国公,是我大魏国的肱骨重臣。你竟然带着这么多人持刃闯入他的国公府寻衅滋事,你想干什么?”
唐参连忙上前一步,拱手施礼道:“王爷请息怒!末将绝非蓄意冒犯成周公。实在是……实在是因为缉捕钦犯心切……”
“胡说八道!”东平王未等唐参说完,便劈头盖脸地骂道:“我看你这禁卫军统领的位置是坐得不耐烦了。缉凶缉到国公府里来了?这样大胆,明日大概要到本王的府里去搜一搜了?”
唐参吓了一跳,慌忙跪下,解释道:“末将不敢!末将也知道闯进国公府缉捕钦犯有些荒唐,可是的确是因为有人看见钦犯进了国公府,末将才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到国公府中,想着和国公府打个商量进去找一找。谁知道……”说到这里,唐参做出一脸为难样,眼角有意无意地瞥了嘉卉一眼。
嘉卉的娘家并非官宦之家,祖上以沿丝路贩卖丝绸马匹起家,到了她父亲这一代,已经成为专为朝廷采办军马的官商。嘉卉嫁进万家时间虽然不长,但像万家这样的人家,别说主人们不可避免的会在家里提及朝堂之事,就连下人们也喜欢以国事为谈资常常议论。这样每日里耳濡目染的,即使从前对朝中的局势一无所知,这近一年下来,多少也会对朝局有些了解的。她自然知道这唐参和东平王本就是一丘之貉,这会儿看着这两个人在眼前一搭一唱地演戏,心里只觉得烦腻恶心。只是碍于东平王的身份地位,不得不强忍着。此时又见唐参把自己说得无比委屈,还刻意地把寻衅挑事儿的责任往自己身上丢,终于忍不住冷笑一声,道:“唐统领口口声声说有钦犯逃进了国公府,却又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钦犯,何时从何处潜入国公府中。只一味地带着人要往里冲,也未免太不把国公府放在眼里了!我若是就这样放任唐统领进府搜查,等公爷回来,怪罪我持家不力还是小事,若是公爷去皇上面前参奏唐统领借缉凶之名行滋扰之实,不知道唐统领预备如何为自己开脱?”
“那是……”唐参刚要出口反驳,被东平王的眼神制止。
“唐参,你刚才说有人看见钦犯进了国公府?是谁看见了?”东平王当然知道唐参追缉的所谓钦犯是谁,更知道这个所谓的“钦犯”虽然的确是皇帝希望抓的,但却又是皇帝本人不方便下明诏去抓的。让禁卫军追捕昙曜法师,完全是他揣摩圣意后得出的结论。
当他听说昙曜逃进了成周公府时,立刻就意识到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对成周公府发起一次只赢不输的攻击。现在正是皇帝灭佛行动的风口浪尖,这个时候在成周公府搜出藏匿的知名僧人,正好可以“私养沙门”的罪名做要挟,让这个一直保持中立的成周公能够为己所用。毕竟所谓中立,实际上就是在皇帝明确表态要另立储君之前拥护现任太子,也就是反对其他皇子来争夺太子位。成周公是外姓武臣中地位最尊的,在朝中的力量不容小觑。绝大多数外姓武臣都以他马首是瞻,他在储君人选上的态度基本上也就代表了所有外姓武臣们的态度。只要他在储君人选的问题上不明确表示出偏向,其他的外姓武臣也不会有人冒这个头。因此这些年来,东平王想要笼络外姓武臣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