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队快马加鞭,总算是在城门关闭前赶进了平川镇。镖队们都有自己常驻的客栈,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并且安顿下来。赵启明派了几个人,押着那群在路上偷袭镖队的残兵败将送去官府;自己则叫一桌最好的席面,吩咐说不必在乎银子,只把最好的菜上上来。

眼见着鸡鸭鱼肉流水般递来,赵副镖头去敲房门,却结结实实地吃了个闭门羹。

“你别敲啦,”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祝丝绦已经换了一身浅碧色的襦裙,俏盈盈地探出半张脸儿来,“霜霜听不见的。黄昏到清晨都是她的冥想时间,入定之后,概不见客。”

“祝小姐。”赵副镖头赶紧抱拳行礼,听了对方的解释,挠头道,“可是霜仙师的救命之恩……”

因为术师们不论手段如何,总以得证大道、飞升成仙作为最终目的,所以凡人常以“仙师”作为尊称。虽然微生霜并没有直接救过谁的性命,但赵启明很清楚,如果不是她突然出手,白日的乱军之中仅凭那一位术师就可以取了整只镖队的性命。更何况她还是客人,出了银子请了镖队,结果不但没有被保护,还反而要她来保护他们。威远镖局行走江湖凭的就是信义二字,所以赵启明特意叫了一桌上好席面来赔不是,然后顺便把祝家的定金退了。

半路翻车,哪里还有脸收钱。

“她不会在意的。”祝丝绦小声道,好像真的怕惊动了什么的样子,“他们术师都是一群怪脾气的家伙,赵镖头可别去招惹。”

现在不招惹,只怕过两天等微生霜回过味儿来,要怪罪自己怠慢啊!

赵镖头端着一张苦瓜脸,手指是悬在门框上,敲门也不是,不敲也不是。正纠结间那门却自己“吱呀”一声开了,那据说正在“入定”的白衣少女在门后微露半个身形,向赵启明行了一礼,然后道:“镖局的好意,微生心领了。只是修行事繁,无暇与大伙吃酒,还请不要怪罪。”

她生得眉目皎洁,一副冰清雪冷的模样,却居然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言下之意还颇为客气。赵启明哪里敢有半分不满,口中连称不敢不敢,刚要说既然仙师您事务繁多那我等俗人就不打扰了然后速度滚远,祝丝绦却从房间里走出来,笑嘻嘻地道:“既然霜霜不去,那我便替她去吃好了——赵镖头您不介意吧?”

赵启明当然不会、也不敢介意。他虽不知道这位祝小姐到底是什么来路,但是在云州,只要你姓祝,那就十有八九没人敢懈怠敷衍。更何况祝丝绦为人极是玲珑,入了席不但不觉得尴尬,反而飞快地融入了话题当中。她以茶代酒,与镖局的汉子们几轮喝下来便亲切得好似多年老友一般了,不但赵镖头,连同在桌旁蹭饭的崔濯都不由自叹弗如。只能说祝氏的生意能做到富甲天下那确实不是没有缘由的,哪怕是族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眷,走出门来都如此长袖善舞。

——当然,多年之后崔濯再次回忆起自己对于祝丝绦此人的第一印象居然有“名不见经传”五字,不由得深深感叹那时的自己……真是有眼无珠。

既然都已经露过面了,微生霜和祝丝绦在此后的几天也就不再遮掩。祝丝绦取了银子,托赵副镖头在镇上又买了一辆马车,稍微拾掇了一下,虽然比不上之前的豪华舒适,但也比破牛车来的强许多。傀儡车夫在之前的打斗中被飞剑切断了手指无法控缰,微生霜并非偃师是修不来的,于是崔濯自告奋勇,要给她们做车夫。

赵副镖头退的金铢二人自是没有收,祝丝绦笑嘻嘻地说这本来就不是保护费,只是蹭了镖行的队伍,一路上人吃马嚼的一点辛苦钱。她话说得十分漂亮,赵镖头实在找不着破绽,只能红着老脸收回了,底下自然吩咐其余人等更加用心照料。还特意找了崔濯,说知道他对术师好奇,但也不要没事就去磨叽搅了仙师清修。

崔濯嘴里应的痛快,就算赵叔不说,微生霜那儿他也不敢去磨牙。但是祝丝绦可以啊!祝丝绦是个非常好说话的小姑娘,不论崔濯来搭讪的理由多么拙劣她都能轻飘飘地接过,并且将话题无限延续下去。

“你这把剑是在青蚨斋买的吧?”

这一天阳光明媚,镖队行至一处风景秀丽的溪畔,停下搭灶做饭、稍事歇息。祝丝绦对着冷硬的干粮饼子愁眉苦脸吃不下饭,崔濯便自告奋勇,卷了裤腿下河给她叉鱼。祝丝绦长在深宅大院里,也没见过这等乡间野趣,兴致勃勃地跟着他去,却见崔濯从木匣里抽出一柄雪也似得细剑来叉鱼,当下一眼就认了出来。

“祝大小姐好记性啊,”崔濯拍马屁道,“这确实是我在青蚨斋买的货物,朝歌有位大主顾点名要它,出了一百金铢呢。不过眼下也只能委屈用来叉叉鱼了。”

“你那大主顾别是个傻子吧,要一把残剑做什么?”祝丝绦打趣道。

“你知不知道,两百年前的那位白衣剑仙?”崔濯神秘道。

“五帝城四万年来唯一一位女剑仙,她的传奇话本连小孩都看过好不好?”祝丝绦满脸鄙视,“匣藏三尺风吹雪,人间一顾檀上月——就是檀上月首创了术师中的剑修之法,据说她本人也已经修至极剑之镜,剑开天门飞升成仙了。难道你想说这把破剑就是她随身的佩剑‘风吹雪’?”

“虽不中,亦不远矣。”崔濯笑嘻嘻地道,“我的那位大主顾就是要找一把和‘风吹雪’差不多的剑,最好是残剑,给他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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