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暮江坐在后座，面色沉沉。车内的空气和外面的夜色一样粘稠，几乎凝固到化不开。司机大气不敢出，全神贯注都在驾驶上。
季总薄情。只对云家皎皎小姐有温情。
外人都这么说。
那个和气的前任太太，失了婚又失了自由，一个可怜人。
家里的下人们又这样说。
在司机看来，也是如此。
可听说前任太太自杀的消息，季总却又表现怪异。
司机不太明白bss是怎么想的。但他一丝一毫不敢抬眼看后座，只打了半圈方向盘，将车驶进医院。
夜间的医院依旧灯火通明，季暮江阴着脸推门下车，负责照顾和监视云漓的佣人已经站在大门口等待。
她知道自己失职，战战兢兢地将季暮江往病房带，一边小心翼翼地道：“先生，云漓小姐已经抢救过来了。”
“怎么回事？”季暮江问。声音冷而戾。
他动怒了。佣人几乎颤抖起来。
“是，是皎皎小姐下午来过，她走之后，云漓小姐就割腕了……”她竭力申辩，试图表明事情与她无关。
她想起下午时候的情景。那个住在季家本宅的云家二小姐突然闯进来，仿佛是第一次发现云漓被关在这里，面孔上有几近崩溃的迹象，大吼大叫着让她滚出去。
众所周知，云皎皎是未来季家女主人，她做下人的，不敢拦。
那个对她们向来和气温柔的云漓小姐，一反常态地漠然，甚至不看云皎皎一眼，只保持着最初的窝在藤椅中的姿势，漠漠道：“你去让季暮江放我走。我多谢你。”
云皎皎登时受了刺激，红了眼圈瞪着她半天。
然后她怪异地笑起来，笑得像一条吐信子的蛇：“你还是这么会扫兴。那我也告诉你一件扫兴的事……你哥哥死了。知道吗？”
主家的秘辛，佣人听得心惊胆战。不过，云漓小姐的哥哥，不也该是云皎皎的哥哥么？
她不懂，不过她看到云漓小姐冰封般的面孔骤然松动，面具一般的表情哗啦啦地裂开。
她霍地回头，扶着扶手试图站起来，却腿软地一个趔趄，声音颤颤巍巍：“你说什么？”
“我说，你哥哥死了。”云漓的样子令云皎皎品尝到报复的喜悦，得意洋洋，“死了几个月了……就死在回国的路上。”
“他为了来接你，开车掉下悬崖。”云皎皎的声音浸了毒，“你们两个云家的拖油**，感情还挺好。那就死在一起啊？”
恶形恶状，难以形容。佣人只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但她偷偷觑了一眼季暮江，也不敢都抖出来，毕竟季暮江对云皎皎的好太过出名，没有季暮江的纵容，云皎皎也不敢猖狂至此。
她一个季家讨饭吃的小小佣人，敢说出云皎皎下午来过，已经是她最大的勇气了。
果然，她看见季暮江只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要追究云皎皎的表示，甚至没有向她追问具体细节。
郎心如铁。
不公平至此。
佣人悄悄叹息。
云漓小姐若是死，大概也是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