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前些天,周总理在人民大会堂接见大学生代表,我是其中之一!
女:太好了……
男:要求不能穿钉鞋,不能穿球鞋,只能穿软底布鞋。
女:光脚去都值得。
——1963年12月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听到我这么问,黄绍伊用这八个字来做了开场白。
他嘴里的小张,叫张强。
张强可不仅仅是张明的父亲,黄绍伊的下属。他身上的标签还有几个——
市局待调回名单里的头一个;
气象台预报小组重点栽培对象;
局长接班人……
3个标签一个比一个重要,但在黄绍伊心中,这3个标签的份量都不如最后这一个——张东升的儿子。
张东升,这个名字我也听过。同样挂着一串的头衔——小fj、学习委员、光脚的那个……
他是爷爷同班、同宿舍的同学,出身贫苦,秀荣提到他时说的最多的就是——5年只用了一床被子,褥子就是一张草席,鞋都穿不起……
她经常用张东升来教育我,不要跟同学比吃穿,要比学习,要像人家一样年年都能拿到5分——当年的满分。
所以在我心目中,这个素未谋面的爷爷就是寒门学子的标杆,他形象相当高大,甚至超越了黄绍伊。
按理说,这样的一个人应该是思想正统、老实巴交的,可张东升偏不是,他在大二时居然跟班里最漂亮的班花谈起了恋爱……
这在当年可是大忌。黄绍伊曾说过,大学谈恋爱是明令禁止的,甚至被写进了校风校纪,像他这样上学前就已经在老家结婚的也必须严守口风,5年来从未让秀荣踏进过校园半步。
所以,张东升和班花的那场恋爱自然是充满了坎坷,以至于后来班花被退了学,而他也在毕业后放弃了留在国家海洋局工作的机会,随心上人去了xj。
那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可他们在那场浩劫中甚至无法保护属于两个人的爱情结晶……为了让孩子拥有一个正常的童年,他们把孩子托付给要好的同学们,黄绍伊就是其中之一。
张强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当然这都是我出生前的事情了,至于他如何到了bj,如何辗转跑到庄城,又是如何栖身庄城西边的那个小县城的……我就无从得知了,我只知道黄绍伊对他照顾有加,他一步步走到今天,黄绍伊是他最大的依靠。
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跟张明有着如此的渊源,更想不到我从小就崇拜的张东升竟有个这样的孙子。
黄绍伊说这些的时候眼睛始终看着窗外,眼神空洞又深邃,好像一眼就能看到30多年前的场景。
“爷爷,那张明的爷爷,现在在哪?”
听我这么问,黄绍伊的眼神更加让人难以捉摸了,但我还是从中读出了一丝哀伤的味道。
他摇摇头幽幽地说:
“谁也不知道,张东升和朱莉,究竟去了哪。”
“朱莉,就是张明的奶奶吧?”
黄绍伊对我点点头,转身到电视柜下面拿出了一个硬皮红本本,表面已经斑驳,可上面的烫金大字依然清晰。
“照相簿”
这是早期相册的通用叫法,充满了年代感。里面是很多张烫金的黑纸,照片被黑纸上的三角形固定住,再被一张很薄的白油纸覆盖,透过油纸,朦胧可见的是一张张年轻的笑脸。
“你看,这个就是张明的爷爷和奶奶。”
黄绍伊指着一张双人照片,上面是两位长相相当出众的年轻人。
左边的小伙子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领子依稀可见毛茬,一看就是已经洗过很多次。一头浓密的黑发梳成三七分,鬓角被理得很高,跟如今年轻小伙子的发型有几分相像。
最吸引人的是他那深邃的眼睛,藏在深深的眼窝里,跟微笑的嘴角一起,透出无限的温柔……
这难道就是那传说中的寒门学子吗?我的全部目光都被他吸引了,不光因为帅,还因为他跟我心目中的白描差距太大的。
在我脑海里,出身贫寒的他不该是眉头紧锁、皮肤黝黑、双颊深陷的模样吗?
眼前的他,即便放在现在也是妥妥的帅哥一枚,难怪校花都会爱上他。
再看他的右边,校花果然笑靥如花。
自来卷的头发梳成了两个低低的麻花辫,眉毛细长且浓密,同样的深眼窝,却比张东升多出了一对卷翘的睫毛,乍一看颇有些异域风情。
鼻梁笔挺,嘴巴像是一粒红樱桃,抿在一起,却在嘴角处透出一丝娇羞的微笑。
同样穿着白色的翻领衬衫,领口处用黑丝带系成蝴蝶结,妥妥的一枚xj美人儿,不施粉黛也跟现在的古力娜扎不相上下。
“爷爷,他们长得真好看。”
“是啊,郎才女貌”
黄绍伊笑着说,眼神又飘向了窗外,仿佛他又回到30多年前,一缕阳光照射进斑驳的树林,那对养眼的才子佳人就在面前,微笑着打情骂俏。
“爷爷,这里有你吗?”
“当然有,你猜猜,哪个是爷爷?”
我信手翻着,各种民国风从我眼前飘过,直到看到一位长脸、高鼻,戴着一副玳瑁眼镜的年轻人才停下来。
“爷爷,这个是你吗?”
黄绍伊笑着点点头。
照片里的人,其实跟眼前的黄绍伊差别很大,现在的黄绍伊脸圆圆的,眼角也有几分下垂。而照片里的他是尖尖的下巴,上扬的眼角,虽没有张东升那般标志,却也英气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