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华元君置若罔闻,伸手一指,瑶池天水化作一条苍龙,摇头摆尾扑入星域,张开大嘴虚虚一衔,三十三天诸宫剧烈颤抖,与正阳门小天庭连为一体。气机相合,帝子气运暴涨,紫微星骤然亮起,星光落下,云山雾海豁然散开,光明、斗牛、弥罗、妙岩、菩提、兜率六宫三十七殿现于眼底目下,止缺了铸铜、彗月二殿。
佟丁牛身死道消,铸铜殿被蓝容与炼为一根赤铜铸恨棍,慧月殿连同仇真人一并投入五明宫,帝子权柄所在,三十三天永远少了这两座大殿。
紫微星照耀下,一切言语都是多余,列御寇舌底泛起一丝苦涩的滋味,西华元君与帝子分享气运,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他纵有心与之争上一争,却争不过大势。天意如此,非人力可挽回,即便是大罗金仙,也不得违逆。他举首望去,目光扫过蓝容与、曹木棉、崔华阳、闻南塘、谢东阁诸位宫主,在天后姜夜脸上略作停留,最后落于李老君身上,出言道:“兜率宫主何去何从?”
李老君身披先天一气阴阳袍,手捧藏兵令,掀动白眉,展颜笑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老道顺应大势,重归帝星之下。”
列御寇长叹一声,兜率宫主李老君道行深厚,失陷在正阳门小天庭中,动摇了三十三天的根基,他若站在自己一边,西华元君亦要忌惮一二。他心中念头数转,正待开口,忽然察觉一丝异样,“重归帝星之下”,为何是重归帝星之下,而不是重归紫微星下,抑或重归天帝麾下?他下意识望向紫微星,一颗心跳乱了半拍,沉吟不决。
帝子沉寂,西华元君最担心的便是兜率宫主李老君,她与帝子分享气运,终非天庭之主,单凭一己之力,护不住诸宫诸殿,若是李老君发动阳钧炉,列御寇祭起大光明宝轮,二人联手来攻,她有瑶池天水护身,可保无恙,帝子的基业难免毁于一旦。如今李老君站在帝子一边,消除了一宗隐患,令她暗暗舒了口气,但李老君两不相帮还不够,六宫三十七殿倾力来袭,照样可以把天庭打得四分五裂,打成一片废墟,所谓投鼠忌器,莫过于此。
在瑶池宫主、兜率宫主、光明宫主这等强者面前,没有帝子坐镇的天庭,有如珍贵易碎的瓷器,轻易就能砸得粉碎,西华元君微微皱起眉头,思量该如何减少内耗,收拾残局。
妙岩宫主曲圆荷见他久久不语,心中有些不安,三十三天诸宫向来同进共退,以光明宫马首是瞻,列御寇也不负众望,合纵连横,当断则断,在倾天之变中损失不大,最终与瑶池、南天门鼎足而三。然则当帝子崛起,列御寇却下错一子,倾巢而出攻打正阳门,一脚踢在铁板上,铩羽而归,好在燕南征、无常子、陆海真人、李老君四位宫主陨落的陨落,失陷的失陷,有她相助,列御寇尚能控制大局,如今三十三天何去何从,到了最紧要的分岔口。
西华元君沐浴在紫微星光下,周身忽然响起潺潺水流之声,沉声道:“三十三天回归天庭,光明宫主,妙岩宫主,汝等可有异议?”
曲圆荷垂下眼帘,退后半步,隐于列御寇身后,以示支持。列御寇目光闪动,微一摇首,紫微星所照之处,即为天庭,帝子气运犹存,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熄了自立之心。
西华元君又道:“当日汝等攻打正阳门,犯上作乱,罪不可赦,不过眼下天庭正当风雨飘摇,过往种种,不妨暂且记下,如若护佑天庭有功,自然一笔勾销。列宫主,我郑重问你,可愿重归天庭,执掌光明宫,将功赎罪?”
前一句,问的是大势,后一句,问的是私意,若列御寇愿留下,一切从头开始,若他要离去,西华元君亦可网开一面,免去一场争斗。不过星域虽大,失了经营万载的根本,要再寻一处落足地,谈何容易。列御寇展颜一笑,朗声道:“若得帝子亲口应允,自然无妨,元君不过执掌瑶池一宫,有何权柄自作主张?”
天后姜夜听在耳中,对光明宫主的观感好了数分,帝子沉寂,天庭轮不到西华元君做主,名不正言不顺,列御寇的反驳一针见血,直指要害,无论她如何狡辩,都难以服众。天后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此刻她若出言支持,自能遏制列御寇的气焰,但她偏默不吱声,看西华元君如何打破这僵局。
西华元君道:“天庭肇造,天帝以无上神通,收拢诸天诸界灵机,点化三十六处仙界,奠定天庭根本,登临帝位。帝位以神通立,非以名分立,无有神通,则无有天帝,止有重元。”
元君声音清朗,铿锵有力,众人心中无不大震。
西华元君又道:“汝等看这紫微星,此星乃重元之命星,重元登临帝位,此星称为‘帝星’,重元不在帝位,此星便于他星无异。光明宫主——”
列御寇耳畔响起洪钟大吕,心头连跳四下,脑后念轮转动,双眉纠结于一处,眉心凸起,如一颗肉珠。
“万载之前,天帝赐下一杯气运,万载之后,帝子赐下一杯气运,我有两杯气运在身,仍做不了天庭的主。帝子陷入沉寂,大变在即,正如天庭肇造之初,谁人神通最大,谁人执掌权柄,如有不服,镇压即可。”西华元君心意落处,瑶池天水倒卷而回,化作一条曲折长河,将其团团围绕,每一滴水中,都映出无数星辰,明灭隐现,“我执掌这瑶池仙界,一池天水,光明宫主如有意,你我去往星域,做上一场,定下主次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