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我不过是个死魂而已，又没有通天的本领，更不曾日日盯着你，你若是真要瞒着什么，我从何得知？”
死魂被阿一那蕴藏着颇多复杂意味的眼神看得莫名地有些惑然与恼火，它从那双眼睛中理解到的，除了一种被强行同类化的不适外，还有一种绝对警告意味的威胁。
“哪会莫名其妙，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这下，旁边的一人一魂都彻底处于云雾之中了，而阿一也并没有解释的打算，突然将弯着的身子直起，视线终于肯落在柠小檬身上了，却是毫无征兆地将话头一转。
“殿下，事不容缓。我们多闲聊一分他们便多一分危险，公仪昭又是个不容小觑之人。”
阿一脸上的焦急担忧是真实的，她不愿再看到悲剧的再一次发生，而柠小檬显然更为心急，也不再追究话中之意，视线追向死魂盘问道，“何时有利于你的行动？”
“晚上。”
死魂渐飘渐近，“我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公仪昭身边，有个很厉害的人物，对于克制绞杀鬼魂，他很具有经验。”
“除灵师？”
柠小檬脑海中突然蹦出了这三个字来，他虽从未亲眼见过这类人，但市井的评书、自称为真实历史的流言，却从不肯轻易将他们放过。
她本不辨真假。毕竟，所谓除灵师一族的荣耀，在千年前忽然降世达到顶峰之后，便逐渐没落，不见归音。而那些被流传下来的除魔卫道的零星光辉事迹，距今最短，也已有二百多年的历史。
二百多年里，没有多余的值得称道流传的事迹为他们添声喝彩，汇聚而成的长久空白，足以让人对他们的真实存在保留疑惑。
本来对这一族的存在与否仅是嗤之以鼻。可如今的柠小檬，却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而且选择相信他们的存在。毕竟，不论是从阿一上次无意间透露出来的言语，还是从眼前这个死魂的确存在自己眼前的事实来看，他都没办法再度否认。
“南璇并不养鬼怪，就算要灭南璇也无需带上个除灵师，怎么——”
“并不是除灵师。”
阿一手指着额心，认真道，“除灵师每每使术时，额心都会有金色竹嵩印浮现，上次与我交手时，他额心并无此印呈现。”
“怕是不见得。”
死魂想不出人世上除了除灵师还有哪种人会修习灭灵之术，沉声反驳道，“若是有心封存了印记，你自是看不见。”
“不会。若是他真的封存了印记，无论是通过何种方式，我都能感知出来。他的印记，是确确实实的不存在。”
死魂沉吟不言，阿一则再度肯定道，“我曾见过不少的除灵师，与之交手的也不再少数，他们一门的招数，我大多了解个七八分，他们的出招风格，我更是再熟悉不过。可公仪昭身旁的那人，招式凌厉出手狠辣，绝不似除灵师一门的作风。”
“那便晚上行动吧。”
气氛凝固之际，柠小檬上前两步，“夜黑风高，我们都好动手。”
……
圆月高垂于天际，周围星点稀疏，颇显一丝落寞。柠小檬身处一棵梧桐树后，目之所及，是一座偌大的城池。
嘴角怎么都忍不住蔓起一丝苦意，明明在几日前，这个时辰的南璇还是灯火通明、正值闹意的，可如今，城内光芒虽依旧澄明彻亮，却是被刺眼灼热的火光给充盈起来的。
这个时候的城门虽是一如往日的合上的，可于城墙之上密密麻麻地伫立的、如黑云般压下的，却已然不是记忆中那些熟悉的身影。
此刻，柠小檬心中即便有千言万语、亿种情怀，也是悉数被堵在胸口，舒展不得。
“殿下，阿一相信，南璇总有一日会回来的。”
阿一就站在柠小檬身后，想了千万种逗柠小檬开心的法子，可到最后，也只汇成了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
耳朵听见的只能算是听见的，当又亲眼看到的时候，那种挫骨扬灰、撕得血肉生疼的无助与难以接受，必定无法避免的再次袭来一回。
还能回得来吗？
柠小檬在心中喃喃，望着眼前那座本应十分熟悉而如今又别往陌生的城池，脸上一份苦意越发地升腾。
真的还回得来吗？
柠小檬后退一步，侧身对着阿一，双唇微微颤动，似是想向她求证，然而顿了片刻之后，却终是放弃。
明明自己已经知道答案，却还妄想借着阿一的口来欺骗自己的心。罢了，这又能有什么用呢？
“殿下。”
阿一望着柠小檬有些倾颓的模样，伸手想要安慰一番，还没移上几分，却最终又收了回去。
“殿下别太伤心思，待会儿它便会带着消息回来了。”
柠小檬“嗯”了一声，眼神又重新落在前方，静静等待着来人的消息。
突然间，阿一从右手手腕下扯下一只红绳，上面挂着一只金色的小铃铛，许是因为风的缘故，竟左右扬动起来，发出“丁零丁零”的清脆响声，听着异常悦人双耳。
柠小檬不由因这铃铛声的吸引，将注意力分散了些许过去，微微撇头，眼睛便正好对上了那只做工异常精巧的金色小铃铛。
“殿下，你替阿一把这铃铛收起来好不好？”
阿一眉眼弯弯，竟像是在撒娇，柠小檬也忍不住被这幅笑颜纯真的模样给感染了些，面色不似适才那般沉重。
见柠小檬也不收，阿一也不磨蹭，径直将铃铛放入了她的手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