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臣之术,顺从而复命,无所敢专,义不苟合,位不苟尊;必有益于国,必有补于君;故其身尊而子孙保之。”
周汤全神贯注的看着窦冕,问道:“人臣乃辅政之机,自当如此,功成身退乃全命之策,韩信之死、留侯身退,方有萧何全始全终。”
“嗯!不错!人臣之行有六正六邪,行六正则荣,犯六邪则辱,夫荣辱者,祸福之门也。”
“何谓六正六邪?”周汤不解道。
“六正者:一曰萌芽未动,形兆未见,昭然独见存亡之几,得失之要,预禁乎不然之前,使主超然立乎显荣之处,天下称孝焉,如此者圣臣也。二曰虚心白意,进善信道,勉主以体谊,谕主以长策,将顺其美,匡救其恶,功成事立,归善于君,不敢独伐其劳,如此者良臣也。”
“如此之臣唯中兴之君有之。”
窦冕并不答话,瞟了眼周汤继续自顾自的说:“三曰卑身贱体,夙兴夜寐,进贤不解,数称于往古之德行事以厉主意,庶几有益,以安国家社稷宗庙,如此者忠臣也。四曰明察幽,见成败早,防而救之,引而复之,塞其间,绝其源,转祸以为福,使君终以无忧,如此者智臣也。五曰守文奉法,任官职事,辞禄让赐,不受赠遗,衣服端齐,饮食节俭,如此者贞臣也。”
“如此之臣乃守业之主用之。”
“六曰国家昏乱,所为不道,然而敢犯主之颜面,言君之过失,不辞其诛,身死国安,不悔所行,如此者直臣也,是为六正也。”
“君有诤臣,不会亡国;父有诤子,不会败家,天下如今少之又少啊,不知六邪又是何等人?”周汤耳朵撑得老高,生怕因为自己疏忽而错过了某些话。
“六邪者:一曰安官贪禄,营于私家,不务公事,怀其智,藏其能,主饥于论,渴于策,犹不肯尽节,容容乎与世沈浮上下,左右观望,如此者具臣也。二曰主所言皆曰善,主所为皆曰可,隐而求主之所好即进之,以快主耳目,偷合苟容与主为乐,不顾其后害,如此者谀臣也。”
周汤听到窦冕的话,脸色不由的变了下,不过随即恢复了正常。
“三曰中实颇险,外容貌小谨,巧言令色,又心嫉贤,所欲进则明其美而隐其恶,所欲退则明其过而匿其美,使主妄行过任,赏罚不当,号令不行,如此者奸臣也。四曰智足以饰非,辩足以行说,反言易辞而成文章,内离骨肉之亲,外妒乱朝廷,如此者谗臣也。五曰专权擅势,持招国事以为轻重于私门,成党以富其家,又复增加威势,擅矫主命以自显贵,如此者贼臣也。”
“对!如此之人自当该杀!外表忠厚而内藏奸诈,真如蛇蝎!”周汤咬牙切齿痛恨的说。
“六曰谄言以邪,坠主不义,朋党比周,以蔽主明,入则辩言好辞,出则更复异其言语,使白黑无别,是非无间,伺侯可推,而因附然,使主恶布于境内,闻于四邻,如此者亡国之臣也,是谓六邪。贤臣处六正之道,不行六邪之术,故上安而下治,生则见乐,死则见思,此人臣之术也。”
“真后生可畏啊!没想到你看的如此透彻?”周汤无力的坐到地上,手中晃晃荡荡的端着茶盏,心怀畏惧的低首看着窦冕,尽力掩饰心中的慌乱。
周汤的一切动作,尽入窦冕眼中,窦冕扭头看向一侧:“小人之过也必文,辩足以饰非,您说对不对啊?”
“这……”
“好了!不难为你了,既然你想多知一点,那我就如你所愿,不知阁下可还有胆量?”
周汤此时已经早已调节好情绪,轻抚自己的长须,侃侃而谈:“为臣者,自当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夫民者,为君者有之,臣者,助君理之,此乃应有之义。”
“那我再告诉你一些没听过的,如何?”
周汤这老头还真别说,为人处事确实有一套,听到窦冕满是傲气的口气,徐徐从地上站起来,深深的长揖一礼:“愿凭指教!”
“好说,好说!”窦冕端起茶盏,仰起头将杯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面不改色的说:“你可知臣为何物?”
“呃……臣……臣自当为臣,岂有他意?”周汤收回自己的动作,轻抚着胡须,未做分毫思索,面带惊愕之色。
“如此简单我会问你?”窦冕脸上摆出一副“你耍我啊”的表情。
周汤这是才稍稍思考了一下:“礼曰:仕于公曰臣,仕于家曰仆,难道臣即是仆?”
“然也!”窦冕脸上慢慢浮现出深深的笑意,手指弯曲,轻轻敲击着桌案:“臣之所以受义于牵者,盖臣本俘虏之称,囚俘人数不一,引之者必以绳牵之,名其事则曰牵,名其所牵之人,则曰臣矣,故有言:臣,谓征伐所获民虏者也,役人贱者,男曰臣,女曰妾,吴越春秋中载:越王勾践与大夫种、范蠡入臣禹吴,如是而已。”
“嗟嗟臣工,敬尔在公。王厘尔成,来咨来茹。嗟嗟保介,维莫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畲?于皇来牟,将受厥明。明昭上帝,迄用康年。命我众人:庤乃钱镈,奄观铚艾。如此何解?”
窦冕见这老头子要和自己杠上的节奏,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周老,若如此想,纣有臣亿万,惟亿万心;周有臣三千,惟一心。做何解?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又做何解?不外呼仆而已。”
“难道替天子牧民,也是为仆否?”
“家姓天下,唯天子一人而已,陛下手握王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