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六月初是宝琴的生日,纪氏有意显摆,叫人将薛府重新粉刷了一遍不说,还亲自去了大兴,卖了许多琉璃架屏和花木回来,不过短短五日时间,薛府尤其是后院内就变了个样子。
年初,纪氏夫妇决定留下之后,原本的三进宅院就显得小了,于是纪氏就买下了隔壁的院子,在两个院子之间的夹道上对着开了两个门,薛府就大了一倍,分了东院和西院。纪氏一家住在新买的西院,东院只有薛姨妈和玉版两个。
这日一早,因宝玉也是这天生日,薛姨妈想着去趟贾府,就派了王妈妈送玉版去了西院给宝琴做寿,她则用罢了早膳,带着同喜同贵去了贾府。
纪氏知道了,面上有些不好看,知道女儿还小,嫂嫂王氏作为长辈什么礼节也没有叫她非要一早来给侄女儿祝寿的道理,可至少要来说一声,喝杯茶水什么的,就这样叫下人送了礼,自己却不过来,岂不是在打她的脸。
玉版看着纪氏脸色不好,行过礼,就带着礼物去了宝琴的院子。
王妈妈心里不自在,笑道:“二太太,我们太太原也是要先来看琴姑娘的,还是老奴说,二太太是自家人,人又大方,不用讲究虚礼,先去贾府那边,姨太太面上也好看,不过半日就回来,不耽搁正事。”
纪氏听了,心里狠狠的唾了王妈妈几句,你们姨太太要面子,我就不要了?面上笑道:“到底是老人家见识多,为我们费这些心。”叫了丫鬟来,“请妈妈吃茶。”
纪氏心里犹不自在,出门来,见得满园红粉紫黄,忽而皱眉,吩咐身边大丫鬟:“去叫二姑娘换上身青色的衣裳,别穿新作的那条月华裙了。”又想着待会梅夫人要来,急急去了厨下看今日的膳食,又往花厅里瞧有没有摆放不好的东西。
忙了半日,铺子里的掌柜来了不少,都是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的,叫薛蝌拦在二门外了,同为商家的几家也之送来了寿面等东西,并不见有客人来,纪氏怏怏叫人收了礼,又嘱咐了还礼,便向女儿屋子里来。
宝琴自是不在乎这些的,自己原本在京认识的人除了自家两个姐姐,也就是贾府的几位姐姐,今日既然也是贾家二哥哥的生辰,她们自然不会来了,又想着大姐姐刚走,伯母不定怎样难受,母亲这样不好,劝解了几回,可母亲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宝琴依着那丫鬟的话,和玉版一块,挑了一件葱绿的襦裙,又换上了一件嫩黄的半衫,头上只戴了两朵宫花,头发攒成一个结用珍珠发箍箍着,衬着宝琴白生生的脸儿如同刚发芽的梨花,玉雪可爱。
纪氏进门见了却不中意,女儿年岁是小,打扮俏丽些,家里人见了喜欢,梅家人说不得要嫌不沉重。梅家公子去岁中了秀才,梅大人又被评了优,说不得今年年底就要升迁,正是前途无量的时候,偏偏薛家连出两件大事,败了官司,说不得梅家那边已经后悔了,不然怎么到现在连个礼都没有来。
正发愁间,门口应了她的吩咐守着的大丫鬟红樱笑盈盈的走进来,“太太,盈袖姑娘来了。”
纪氏皱眉道:“盈袖姑娘,是哪一家的闺秀?怎么没听过。”
红樱补充道:“是公主府的盈袖姑娘,是萧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奉了长公主和萧姑娘的话,来给我们姑娘送生辰礼的。”
纪氏一愣,公主府的人,她们什么时候和公主府攀上关系了,心知这不是能惹的,急忙道:“快请进来。”
盈袖笑盈盈的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抱着盒子的小丫头,“薛二太□□,玉版姑娘,薛二姑娘。”
“盈袖姐姐,”玉版站起来笑道:“晗妹妹的病可好些了?”
“好些了,只是公主想着大暑天气,忧心熏着了她,不叫我们姑娘出门。我们姑娘说,等天凉了,请姑娘您,还有薛二姑娘去我们府里赏花。”盈袖笑着回道,又向纪氏道:“我们姑娘记得玉版姑娘提起过薛二姑娘的生辰,心里惦记着,就同公主说了,可我们府里这几日正忙,都不得闲,就使了奴婢来,薛二太太莫见怪。”
“怎么会,公主和萧姑娘心里想着我们琴儿,是我们琴儿的福气,盈袖姑娘,请用茶。”纪氏忙给盈袖让座,宰相门前的丫鬟还四品官呢,长公主府备受圣眷,也不比宰相差什么,“盈袖姑娘用些茶饭歇歇脚。”
“多谢太太费心,我们姑娘还等着奴婢回话呢。”盈袖微微点头,又向玉版使了个眼色。
玉版会意,便开口道:“那我送送姐姐。”
盈袖叫小丫鬟将东西放下,向纪氏和宝琴行了礼,拉着玉版出门,见周围丫鬟婆子俱低着头,才向玉版道:“姑娘说,薛大姑娘出宫并非是因为她在宫里犯了错,宫里的正经主子心里都知道亏了她,叫您放心。还有,姑娘说,若是薛大姑娘那里有什么话传回来,您若是不明白,大可说给她,她帮着在公主那里问问。”
玉版听了,感激道:“多谢你们姑娘惦记着,姐姐回去好生照顾她,叫她好生歇息,不要多思多想,等她好些了,我过去同她玩。”
盈袖听了笑意更深,她们姑娘总算有个真正交好的朋友了,这几日来看姑娘的那个不是以为姑娘惹了宫中的贵人来看笑话的,也只有这个关心她的病的,只可惜心太实了些,不过,也幸得心实。
躲在暗处的秦枫也笑,笑罢了又烦心,这样老实任人骗,怕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又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