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路已经和刚才大不相同,这两日都是在山谷中行走,不见大河,过了这道山岭,便是峡谷,左边悬崖,右边大河,只有一条两马并行的山道沿河延伸到远处,不时看到有风化的石头从山坡上滚落,有些路段被山石覆盖。
山路上草木生长,一层雨后干得翘起来的地皮覆盖其上,看得出来这里已经许久不曾有人经过了。
中午时分,坚昆在天山中的第一道关隘便遥遥在望,说是关隘,但也只是一道低矮的土墙,如果在中原,如此险要地势建设关隘,必定又是一座剑阁或者虎牢关。
精河支流流经此处,拐了一个大拐弯,地势稍微开阔,坚昆军在此筑墙建起一道关隘,中间一道拱门可容一辆马车通过,这座关隘看起来还没有中原一个大户人家的府门高大坚固,却有一个雄浑的名字:遮天关。
遮天关虽然简陋,却非常险要,这是从天山进入坚昆国的必经之路,精河从右侧缓缓流过,此时还是枯水季节,白色的石头静静地躺在河床上,石缝里的水草已经发芽,等待着河水的沐浴。
到关前一里左右的峡谷无险可守,蜿蜒的山路被关上监视得清清楚楚,忽然看到这么多人马出现在路上,关上的守军马上被惊动,远远便吹响了号角,摇着旗帜发出警示。
这里是坚昆和乌孙的交界处,为防两军出现不必要的摩擦,双方都会事先打出信号警告,刘封的这支队伍没有旗号,马匹比人还多,让守军分不清敌我。
羊祜依然亲自在前开路,听到绵长的号角,马上命刘弘带着两名士兵上前交涉。
刘弘从背囊里取出两张羊皮和一件信物,这是坚昆使者在龟兹拜见刘封时留下的信函,一张是天山通往坚昆国的地图,一张是坚昆塔热尔亲自写下的通关文牒,同时留下一件女王的信物,期待汉军能够尽快到坚昆支援。
刘弘虽然一身文士打扮,但面对关头上十几名弯弓搭箭的坚昆守军却丝毫无惧,让两名士兵在一箭地之外停下,独自催马上前。
才走了两步,关头上的坚昆守军便大叫起来,手中的弓箭一齐射出,箭镞携带着破空之声,落在了刘弘的马蹄前。
刘弘将羊皮高高举起,大声道:“不必动手,我们是大汉使者,蒙坚昆王邀请前来。”
守军吃了一惊,他们负责守遮天关,另一个重要任务就是等候汉军使者,这是上面下达的最高指令,而且使者塔热尔一行在回来的时候也曾再三交代过,遇到大汉的使者一定要好好招待,及时禀告。
守军都尉大声道:“你手上拿的是官文吗?”
刘弘点头道:“不错,这是文牒和书信,还有女王信物。”
那人才点头道:“请送过来。”
语气已经比刚才客套了许多。
遮天关的关墙并不高,甚至站在马背上就能翻上去,刘弘匹马靠近,将羊皮和信物直接抛了上去,守军轻轻接住。
都尉展开文牒和书信查看,又仔细检查了信物,确定这是货真价实的东西,这张地图和塔热尔留给他们的那张地图一模一样,信件也是塔热尔交代过的,他们看过样式和特点,确认无误。
“开关!”
都尉面露喜色,正要抬手,忽然看到远处山谷中尘土飞扬,马蹄声震,大惊道,“你们带来了乌孙兵?”
刘弘回头一看,果然身后沙尘滚滚,羊祜他们也发现了动静,正催马向关下靠近,看后方尘土和马匹的阵势,至少应该有千余人的兵马。
刘弘忙道:“前面山谷被乌孙军占领,我们是强行冲过来的,后面是是追来的马队,快开门。”
都尉顿时一阵犹豫,他知道前面的山谷中有乌孙军把守,本以为大汉使者也是拿着文牒过来的,此时听刘弘说是强冲过来,必然是杀了人的,现在敌军追来,他不敢私自做主开门。
看乌孙军如此气势汹汹,只怕是来报仇的,现在坚昆和乌孙正在联姻的关键时刻,如果因为自己的错误决断破坏了两国的和平,这个罪过他担不起。
刘弘见他犹豫,大喝道:“女王和大王邀请我们前来,就是为了对付乌孙军的,你们还不明白吗?
再不开门,我们便去帮助乌孙,这罪过你担得起吗?”
都尉脸色大变,犹豫之间,商队已经纷纷到了城下,羊祜催马上前,沉喝道:“尔等大胆,吾等有女王信物,敢抗命么?”
刘弘也明白过来,赶紧指着都尉手中的信物转述羊祜的话。
都尉一怔,咬牙招手,示意城下的士兵开门,反正有女王的信物在,还有塔这些人放进来,再和乌孙军交涉不迟,如果得罪了这些人或者让他们受到伤害可就麻烦了。
关门吱呀呀地缓缓打开,羊祜一招手,刘弘领兵先进入关内,原本大家想让刘封先进,却见刘封策马来到关门另一边,示意大军先进。
此时军情紧急,已经来不及客套推辞,先将马群驱赶入关,士兵们才鱼贯而入,城上的守军见乌孙军越来越近,已经到了宽阔的山道上,加快速度催马狂奔而来,也急得跺脚催促。
一百多人再加上几十匹马,急切间要想通过一辆马车大小的关门,哪里能有那么快,耳听得身后马蹄隆隆,敌军已经冲杀过来,近得能看到乌孙军的眉眼了。
最前方领兵的是一名满脸络腮胡的黑脸大汉,手中提着一杆大砍刀指着关头上怒声呼喊着,大概是在警告坚昆守军不要将这些人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