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要踏入官场,就免不了面对各种复杂的政治斗争,但其中也有高下之分。
何腾蛟无疑属于其中的下等末流,对他来说,权力就是政治斗争中的唯一目标,为此不惜采用任何手段,而且无论这手段多么肮脏,都能找出崇高的理由为自己辩护,毫无心理负担。
至于国家大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后世,这种人被称作政客。
和农民军联合抗清,对他来说只是迫不得已的权宜之计,始终还是把忠贞营当做贼寇,把湖南所有的财力物力都用来培植杂牌“官军”和自己的督标营,养兵如奉骄子。
**荆州的战役开始之后,他率领督标营北上湘阴,然后传令湖南大小军阀向岳州集结。但是“骄子”们并不听话,先是副将张先璧借口购买的马匹未到,多曰逗留不进,其他各镇军阀也磨磨蹭蹭的在观望,走的比爬的还慢。
听说勒克德浑率大军来援,“骄子”们立刻一哄而散,各自撤兵返回汛地,把何腾蛟晾在了湘阴。八旗劲旅要去救援荆州,又没有南下攻打湖南,何必去撩拨他们?
何腾蛟在湘阴进退维谷。
从道理上来说,他现在应该进驻岳州,扼守湖南门户,并伺机袭扰清军,配合忠贞营作战……但说是这么说,他手下的兵马实在太少,只好急令驻扎在湘东的郝摇旗赶来支援。
苦苦等了几天,郝摇旗终于赶到,何腾蛟这才决心北上岳州,带着部队刚刚走到半路,却碰上了卢鼎、马进忠和王进才。
卢马王三将退回岳州之后,始终等不到何腾蛟的大军,突然又接到斥候来报,有一支清军南下来袭岳州,他们就放弃了岳州,南窜奔逃。
这三将为了推卸责任,把清军的兵力夸大了好几倍,并号称是勒克德浑亲自前来,何腾蛟当机立断,率领大军转身就跑,一路逃回了长沙。
此时此刻,忠贞营正在全力攻打荆州,他们还不知道,除了汪克凡的一支小部队之外,忠贞营的侧翼已经没有明军保护了……
……
卢马王三将口中的那支清军,领兵的并不是勒克德浑,而是正白旗的巴牙喇纛章京博尔辉。
博尔辉当初奉阿济格之命,前往南京支援多铎,然后就一直留在那里,这次被勒克德浑带到了湖广。
勒克德浑的主力要去救援荆州,又担心湖南的明军北上,就派了博尔辉率领五千人马前去攻打岳州,如果可能的话,还要抢占临湘的城陵矶,为大军扫清长江水道。
博尔辉的五千人马,包括一千满蒙八旗和四千绿营,这四千绿营不是普通的汉军,而是满清入关之前就归顺从龙的精锐部队,和刚刚投降的左良玉所部比起来,更加忠诚可靠,战斗力也更强,领兵的将领名叫祖可法,是辽东名将祖大寿的义子。
祖可法因为投靠满清较早,又一直冲锋陷阵屡立功勋,因而深得满清信任,入关之后,被任命为镇守河南的卫辉总兵(卫辉,河南新乡),因为湖广的佟养和向朝廷告急,勒克德浑手下的兵力不够,就把他抽调到湖广来了。
虽然只有五千人马,博尔辉却充满了必胜的信心,清军一向以一当十,五千人马足可与数万明军一战,并且战而胜之。
事情的发展比他的预想还要顺利,半路上博尔辉就收到情报,驻守岳州的明军大部分都逃跑了,剩下的马蛟麟和黑运昌也派来使者,要向清军投降。
这当然是最完美的结果,只要控制了临湘的城陵矶,勒克德浑的大军就可以溯江而上,为荆州解围。
除了博尔辉这支部队之外,勒克德浑还派了两支人马渡过长江,从陆路去支援荆州。但在荆州外围遭到了忠贞营的节节抵抗,推进的速度非常缓慢,眼看荆州的郑四维就要支撑不住了。
博尔辉多年征战,经验丰富,他非常清楚,荆州攻防战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攻守双方都非常疲惫,拼的就是最后一口气,只要打着满清龙旗的战舰出现在荆州城下,郑四维的守军必定士气大振,攻城的忠贞营也会阵脚大乱。
到了那个时候,勒克德浑不用进入荆州城防守,可以直接上岸截断忠贞营的退路,进而将其一举击溃,哪怕不能全歼这二十万人马,这些贼寇也会元气大伤,再不能对荆州构成威胁。
但在占领城陵矶之前,还不能**之过急。
马蛟麟和黑运昌都自称要投降,博尔辉却不敢轻信,这些汉人都非常狡猾,动不动就搞诈降,他可不敢拿几万大军来冒险。八旗兵骑射无双,上船之后就变成了一群呆瓜,走路都走不稳,甚至还有很多晕船的,如果突然遭到明军水师的袭击,只能任人宰割。
只有把城陵矶真正控制在清军手中,才能放心让大军通过长江,所以博尔辉过了蒲圻之后,就加快了行军速度,急着要去接手临湘,接手城陵矶。
城陵矶就是关键!临湘就是关键!
从蒲圻到临湘,可供骑兵行军的官道只有一条,必须要经过羊楼洞,距离崇阳不远。
斥候早已查明,崇阳的汪克凡已经逃走,向南退到了通城。
算他跑得快!
博尔辉暗暗拿定主意,等到解决了忠贞营这个心腹大患,就回过头来踏平崇阳,踏平通城,以报当初那一箭之仇!
……
羊楼洞官道,位于群山之中,层峦叠嶂,密林遍布。
几名清军的斥候策马而行,沿着官道一路查看,走出去足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