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夜风尤为寒冷,岳如筝一路急行下山,彻底断绝了拜访卫擎苍的念头,打定主意不求他人,独赴雁荡山。
两天后,她已接近皖浙交界之处。岳如筝自从幼年到了庐州之后,便再也没有出过远门,她正在路口踌躇,不知该往哪条道路才好。却听得身后铜铃声声,有一辆拉着柴草的马车缓缓而来,车头一位戴着斗笠的老者正执鞭赶马,要往南边的小道而去。
岳如筝急忙上前道:“老人家,我要前往雁荡山,不知道应该走哪条路?”
老者眯着眼睛看了看她,道:“可巧,我要去衢州,顺路带你一段。”
岳如筝喜出望外,爬到车上,见那柴草堆成高高几垛,便缩着身子坐在了最靠边的地方。那老者赶着马车一路往南,岳如筝坐在后面,望着渐渐远去的山野,想到了印溪小筑,想到了师傅。她离开师傅已有多天,万一极乐谷的墨离不守信用,抢在她回去之前,带人去庐州为难师傅,又该怎么办……在岳如筝心里,师傅便是如母亲又如姐姐一样的至亲,她不愿师傅为了自己而在墨离面前低头……
正在惴惴不安之际,忽觉风中传来淡淡的腥臭之气,她渐觉头脑昏沉,视线模糊。岳如筝一震,急忙屏息凝神,强撑着身子一抬头,那老者已经跃下马车,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绳索,手腕一震,那绳索便飞旋而来,直套向岳如筝腰间。
岳如筝心知不好,右手一撑车板,奋力跃起,剑落老者眉间。老者手中绳索呼啸而回,贯注内力,坚硬如钢鞭,与她的剑锋相错而过,掠过一阵劲风。岳如筝连连紧逼,招数清丽奇巧,孤芳剑剑锋上的淡淡红粉之色愈加显著,宛若宫梅点点。十几招已过,老者招式虽猛,但岳如筝巧借腕间力量将他的进攻一一化解。
那老者眼见岳如筝虽已中毒却还凭着意志防御森严,当下迈上一步,绳索旋出数道圆弧,一环接一环,横扫向岳如筝左臂。岳如筝足点地面,身形一纵,便挥剑直斫向套向她手臂的绳索,岂料她这一侧身,背后正好露出破绽,那老者绳索虽未及收回,却一震左腕,自袖间悄然射出一道银镖,朝着岳如筝足尖飞去。
岳如筝人在半空,气息浮浅,强行将身子一沉,刚一落地,只觉脚踝处一寒,已被银镖射中。她连连后退,腰间忽被硬物一撞,顿时站立不住。那老者趁势飞扑上前,一把扣住她手臂,以绳索将她牢牢捆住,推倒在马车上。
岳如筝强忍疼痛,才发现原来那柴草中早就隐藏着数人,刚才正是其中一人以铜剑剑柄撞上她腰间。这几人跃上马车,飞快地用散落的柴草将她隐埋起来。她呼吸困难,无法开口,只听老者一声令下,那几人便守在柴草周围,马车飞快地朝南而去。
马车一路颠簸,岳如筝脚踝处钻心疼痛,胸口阵阵恶心,想要大口呼吸,却又被闷在厚重的稻草堆里,不一会儿便意识模糊,昏死了过去。
那老者此刻才除去易容之物,露出本来面目,年级大约在三十多岁,面色暗黄,两道法令纹深如刀刻,显得神情凶狠。守在稻草堆边的一个矮个男子道:“苏护法,谷主要抓这丫头,又何需到了这里才动手?”
男子一边赶车一边道:“你们莫非还想在听雨山庄附近动手抓她?我早就盯上她了,就等她独自上路才招来你们。”
另一人道:“上月打伤三师弟和四师弟的是不是就这个丫头?等会我们给她点厉害瞧瞧!”
“不要乱来。”男子皱眉道,“谷主抓她是要作为要挟江疏影的筹码,等我们把她带回极乐谷,江疏影爱徒心切,一定不会袖手不管。”
“那江疏影到底有什么好,竟能让谷主如此大费周章……”几人议论纷纷,不一会儿便扯到江疏影在江湖中的传闻轶事上去。
那苏姓男子正是极乐谷护法苏沐承,此次一路跟踪岳如筝,专等她离开了印溪小筑与听雨山庄的势力范围,才在此设法擒她。眼见计划实行完好,便快马加鞭,疾驰向南。
岳如筝就这样被扔在稻草丛中,昏昏沉沉地,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醒转过来。她睁开双眼,面前仍是横七竖八的稻草,外面黑漆漆一片,已是深夜时分。西边水流声不止,马车好像已经不在行驶,而是停在了某处江河边。岳如筝轻轻伸手拨了一下眼前的稻草,透过缝隙,望见不远处有篝火闪耀,几个灰衣男子正围坐在火边小声交谈,另一人独自坐在他们身后,从衣着来看,正是那天赶车的人。
岳如筝闭目深深呼吸,此时她体内的毒性已慢慢散去,头脑逐渐清醒,只是脚踝处的银镖还未拔出,伤口剧痛。她屏息倾听,隐隐约约听到那几人口中说到谷主,心知自己果然是被极乐谷的人抓了。她猜测那些人必定是要将她带回极乐谷作为人质,一时懊悔不已,但又苦于脚上带伤,无法与那些人硬拼。
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阵阵船桨划动之声,听那声音沉重有序,应是有满载货物的船队经过。岳如筝心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一次运气,就看老天能否助自己一臂之力了。想到此,她反手抓着孤芳剑,身子猛地一斜,便一下子滚下了马车。
那边几人听到动静,急忙朝这边奔来。岳如筝摔在地上,只见身侧便是斜坡,那坡下一条滔滔江水往南而去,此时几艘大船正顺流而去,速度极快。岳如筝双手被捆,耳听身后呵斥声起,不禁把牙关一咬,翻身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