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爷,已经办妥当了。”张东升躬身说道,接着又问:“黄伯强那里呢,真的要留下他么?”
张四维有些不耐烦:“说多少遍了,黄伯强不同于冯雄,那冯雄不过是个江湖人物,死就死了,没有人会关注。黄伯强不同,不光是御医,还和张宏以及陈太后走的近,杀之徒惹麻烦。再说了,好多事儿还得指望他呢。”
道理张东升不是不明白,只是匿丧不报乃是重罪,饶是是他经得多见的广,真正临到自家头上,仍旧有点心惊胆颤。
“老爷,实在不成,干脆就回去丁忧吧,不知道为什么,老奴这心里头实在是不安,总觉得要出……”
“住嘴,我意已定,绝不回头,你若害怕,马上卷上铺盖卷儿滚蛋!”张四维暴怒起来,转身喝道,干瘦的脸颊扭曲着,面色涨红,显得狰狞而又可怖。
张东升噗通跪倒,一句话都不敢说。
张四维见状神态缓和了下来:“东升啊,老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想过没有,老爷我能够熬到今天容易么?放心吧,老家那边不是已经安排好了么?再杀了冯雄,万万走漏不了风声的。而且也不需要瞒太久,看万岁爷的意思,三两天就会定下北征土蛮的主将人选,只要是麻贵,待其出征之后再宣布消息,我便有五成的把握可以成功夺情。不是麻贵也好说,反正就是这么几天的事儿,多不过老老实实回家丁忧也就是了。”
“山西锦衣卫千户换了人,老奴其实是怕张佑那小子……”
“就瞒几天,那小子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相信我,一定不会有事儿的。”张四维明白张东升的担忧,所以这句话,不光是安慰张东升,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
说到底,他还是不甘心,如今他不光是内阁首辅,还是军机处领班大臣,权利其实比以前还要大,若是好不抵抗就放弃的话,肯定会遗憾终身。
富贵险中求,很多时候,想要得到,必需要冒风险,所求越多,风险越高。
但其实他还是不安的,所以很快又道:“再交给你一件事去办,这里有一百万两银票,明日一早你带着甲徵(音征)回山西,但是别回老家,直接去我舅舅家住上几天,万一匿丧之事事发,你便带着甲徵隐姓埋名,也好为我张家留个后。“
说着话他指了指书桌上的一个精致的小木匣,语气幽幽,沧桑中暗藏决绝之意。
“老爷……”张东升欲言又止,张四维摆手打断他道:“行了东升,什么也不用说了,咱俩相交总有四十多年了吧?你明是我的奴仆,其实亲如兄弟,这种事情,交给你我才放心。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张东升见张四维态度坚决,无奈的站起身来,拿起木匣倒退着出了门,刚到门口,传来张四维的声音:“此刻便算辞行了,明日一早动身,不必再来辞行。”
闻言,张东升心头忽生悲凉,转身跪倒,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拭泪而去。
望着已然关闭的屋门,张四维目光呆滞,仿佛痴了一般。
两日后,张佑挂大将军印,戚继光和张让辅助,从蓟州军以及大同李如松部各抽调两万人马,加上天兵卫全部总计五万人马,由李如松出任先锋,申时行亲任后勤保障,于腊月初六出发,北征土蛮。
再两日,张四维主动上书,言及父亲病死,祈求回家丁忧,朱翊钧准奏,由次辅申时行代行首辅之职。
土蛮部(其实就是察哈尔部)大汗新丧,其子布延刚刚继位,屁*股还没做稳当,大明天兵便突然出现,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大败之下仓促北逃,其部阵亡的阵亡归降的归降,真正随之逃离者不足千数。
霍乱大明东北疆域的土蛮至此一战而定,再未能掀起波澜。
张佑只派李如松带五千人马追击布延残部,他自己则带大军兵临朵颜三卫境内,三卫早已得到土蛮战败的消息,深知大明天兵厉害,丝毫不敢反抗,乖乖交出兵权,去京师做闲散爵爷享福去了。
其后改土建司,顺理成章,左翼蒙古三卫全部划入到大明的疆域之内,在明军威势之下,真正成为了大明的领土,再非从前名义上的从属关系。
张佑并未班师,一路西进,兵锋所指,或战或降,按照当初元朝的方式以战养战,携新式火器与天兵之威,历时三年之久,一路打到了多瑙河畔,几乎将当年大元最强大时的版图全部收归为大明的领土。
功成班师回京,朱翊钧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自授封张佑为镇北王,世袭罔替,与大明同存。
此时东北全境早已被李成梁所平定,以此功勋,老李得授公爵,他却坚辞不受,只乞骸骨,希望回家养老。
推让再三,最终朱翊钧“勉为其难”的允许了他乞骸骨的要求,仍授辽阳公,其子李如松授宁远侯,出任辽东总兵。
张佑成为大明镇北王之后的第三天,正当他在家中与两个已经说三岁的闺女趴在地上看蚂蚁的时候,已经出任锦衣卫指挥使的骆思恭到了,见礼之后,第一句话便是:“刚刚接到的消息,张浦洲死了。”
“哦,知道了,你大老远的跑过来就为说这事儿?”
“王爷莫不是早就知道了吧?”
张佑摇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是啊,确实是早就知道了,看来蝴蝶翅膀并没有扇到张四维的身上,当年自己放了他一马,没想到他仍旧没有躲过原本的命运,如此甚好,这些年自己手上沾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