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跑龙套,天天跑龙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满头大汗的明再兴说完抓起一个五颜六色的粗布巾,狠命在脸上擦了擦,然后使劲摔在水盆中。明再兴脸上没擦干净的红色油彩,被油灯一照,闪闪发着红光。
吴家前院,搭了个大戏台。戏台被一道黑色幕布分成了前后两部分。
“怎么了?演的好好的!你疯病又犯了?”一身宫装的叶东哥给了明再兴一个大大的白眼,对着模糊的青铜镜子,把头上的鎏金凤冠又正了正。一点都没有明再兴疯了时的紧张。
“呵呵!定是又想小怜了!”班主叶尔汉冷笑一声,看也不看明再兴,撩开幕布,大步向台前走去。
明再兴回到了戏班,又见了一次小怜。小怜给叶家戏班带来一个好消息。
吴家老太君大人大量,不计较明再兴拐跑小怜之罪,还请他们去吴家搭台唱戏。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小怜对明再兴格外冷落。
叶尔汉得了明再兴的百两纹银,加上又得了一单大买卖,一天功夫就把戏班子又拼凑了起来。因为老戏子们回来的很少,明再兴也被迫穿上了龙套的衣服,登台唱戏。
叶东哥细细整理好自己的戏服,这才妖妖娆娆向隔开后台前台的幕布走去。这小妖精,自从被明再兴看到真面目,便对明再兴凶了起来。
叶东哥走到幕布前头,忽然回头对明再兴说:“你老实呆着!”
明再兴刚洗完脸,闻言抬头看了叶东哥妖娆的背影一眼。这个小妖精,明明是个大美人,却死活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神神秘秘、古古怪怪的。
天渐渐黑了。明再兴气鼓鼓的坐着,他现在暂时顾不上那个古怪的妖精。
前天小怜来时,他屁颠屁颠的凑上去问好,却换了小怜客客气气的应付。他虽然疯,却不傻。他能看的出来,小怜对自己的态度变了。
明再兴因为上次发疯,差点害死小怜。小怜虽然一直说不怪他,可他总是心怀愧疚。
那天小怜至始至终都没有看明再兴一眼。临走,叶东哥要明再兴送她,她坚决不许。
小怜走后,东哥告诉明再兴,小怜要他找个好女子成家立业。言外之意,明再兴没戏了。
心乱如麻的明再兴如何能“老实呆着“?
他胡思乱想了一会,见戏子龙套们忙忙碌碌,便换小厮戏服,悄悄离开了后台。
明再兴的衣服和吴家家丁们的衣服几乎一模一样,天又黑了,谁会仔细看一个家丁的脸?
不断有行色匆匆的仆人丫鬟跑过明再兴的身边。
明再兴不知道小怜住处,也不敢乱问,只能低头快走。
他来到了中院走廊尽头,见后院角门两个大红灯笼下,有两个持枪守卫,便停住脚步,低头站在走廊旁边的阴影里。
吴家后院和大明所有官宦的府邸一样,女眷都集中住在后院。不是家中女眷召唤,一般男性根本进不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心急火燎的明再兴终于看到了一身红袄白裙的小怜。小怜提着个红灯笼跟着一个年轻英俊的明军将领向着后院走来。
后院的两个守卫,远远一见那年轻将领的打扮,立马低头弯腰,齐声说道:“少将军好!“
吴襄!吴家少将军,正是三桂的父亲吴襄。
明再兴一听,赶紧也学那两个守卫,低头弯腰。不过,他没敢出声。
“嗯!“
那镇江副守备吴襄,随意嗯了一声,走到明再兴不远处,停下了脚步,回头对小怜说道:“老祖宗可知道我回来?“
“回禀少将军,老祖宗知道!“小怜见少爷不走了,连忙止住脚步,低头弯腰回道。
“怪里怪气!“吴襄瞪了恭恭敬敬的小怜一眼。突然伸手,抢过小怜手中的灯笼,另一只手捏住了小怜的柔荑。
“呀!三郎不要!“小怜惊呼一声,一边用手掰吴襄的大手,一边急急扭头看不远处的守卫和家丁们。
“哈哈!看你还敢叫我少将军不?“吴襄笑了。他一手拉着小怜的手,一手提着灯笼,进入了角门。
角门不远处,低着头的明再兴缓缓转身,向着墙边走去,两个拳头捏的咯吱吱直响。
“三郎放开我!叫老爷看见,又要责打我了!“小怜的粉脸红扑扑的。
一进角门,她就被吴襄拥在了怀里,闻见一股酒和甲油的混合怪味。吴襄排行老三,所以小时候的玩伴都叫他三郎。小怜和吴襄一起走吴家大院长大,所谓青梅竹马,私下里叫他三郎。
小怜觉得那味道甜甜的,酥酥的,熏得自己身子软软的,便不在挣扎。
“我爹在书房呢!“吴襄扭头在小怜耳际深深吸了一口气秀发的香气,然后满足的叹息了一声。路两边的厢房都黑漆漆的,正前方的三间堂屋却灯火通明。
吴襄走着走着,便想把小怜推入了厢房边的黑暗里。小怜连连摇头,指了指那几间亮着灯的堂屋。
吴襄正想用强,吱呀一声,堂屋门开了。吴襄和小怜闪电般分开。
一个身穿大红福字长袍的老妇人站在门口,远远问道:“襄儿?是襄儿吗?”。
“祖母!”吴襄赶紧把灯笼塞给小怜,紧走几步,扑通一声跪着老妇人脚下。
“起来!快起来!赶紧进来,叫我好好看看!”老妇人正是吴家老太君。
老太君拉着吴襄进了堂屋,小怜赶紧搬过来一把圆凳。
“瘦了!瘦了!”老太君十几日不见自己的孙子,便泪水涟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