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依娜的眼睛转向城墙外,唇角微颤,抓在纱巾上的手指在暗色下苍白得毫无血色。
“迪儿!”茹思娅抱住了长廊上的柱子,捂着嘴,望着草地上那个娇嫩的小不点。
距离远,他看去真的好小,好脆弱。
或许是父亲教的,他一直站在有灯光照见的地方,挥着小手,声嘶力竭地喊——
“妈咪,妈咪!妈咪……”
喊累了,他蹲下来,朝着地面咳嗽几声。
茹思娅心疼得五脏六腑都揪在了一起,她转过脸,泪水横流,期盼地望着母亲,“妈咪,让我见见安迪好吗?”
安依娜冷冷地闭了下眼睛,尔后,她手一挥……
很快,两名黑人男佣就跑了过来,好像早有准备似地,朝她一弯腰,“公爵小姐请吩咐。”
“把外面那个小男孩带进来!记住,他是小公子,不得无礼!”
“是!”
茹思娅一阵激动。
可当她看到两名黑人男佣,加上两名高鼻子的守卫同时冲出大门,一个抱起安迪就走,另外几个推搡着顾浩然,而顾浩然拼尽全力要往大门里闯……
她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又痛苦又纠结。
“妈咪,让浩然也进来,我要跟他谈谈。”她哀求。
安依娜淡淡地望着她,态度决然,“不要跟我啰嗦,我满足你见安迪,你应该知足了!”
话落,安依娜就走了,那黑色的纤长背影透着她的坚定与悲伤。
或许,她是因为莎莉才穿上了黑裙……
莎莉!终将是安依娜心中无法磨灭的一颗痛痣。
“我要进去,让我进去!”大门外,顾浩然奋力往里冲。
两名守卫突然从腰间拔出了长刀,“唰”的一下交叉在一起,用流利的英文警告道:“若你再向前一步,我们动手了!”
今晚跟顾浩然过来的只有一名保镖,他见状,同样从腰间一拔,一把锃亮的手枪对准了两名守卫,“来啊!动一下试试?”
两名守卫互视一眼,其中一个便说:“惹怒了安拉丽娜公爵小姐,我想你们知道后果。”
顾浩然闻言,伸手按下了保镖拿枪的手……
大门关上了,顾浩然望着坚实的灰色城墙,眼睛红了一次又一次。
迪儿,粑粑拜托你了!
“妈咪,妈咪。”公主房里,安迪被女佣带了进来,他看到茹思娅,高兴地扑了过来。
茹思娅抱着他,摸着他的小脸,哽咽道:“迪儿好吗?粑粑好吗?”
安迪摇着头,“不好,粑粑不好,他病了,他头痛。”
孩子口齿清晰,字字像针刺入茹思娅的心,“他……病了?”
“嗯。”安迪点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粑粑想妈咪,他不吃饭,医生来看他,给他打针了。”
一股哭气上涌,茹思娅把脸埋在他娇嫩的肩膀上,泪如泉涌……
“妈咪,我们不分开好不好?”安迪的小手在她柔顺的头发上抚摸着,“我要和妈咪,粑粑在一起。”
茹思娅紧搂着他,压抑着哭泣声……
古老,充满着檀香味的大房里,没有开灯,只有月亮的银辉从窗户里透进来,淡淡地照见了沙发上那个佝偻的瘦小身影。
安依娜挪着脚步走到了壁炉前,仰头望了眼挂在上面的蒙娜丽莎图像,伸手拿下壁柜上的一盏欧式烛台。
划了火柴点燃后,她小心地托着来到了索非拉祖母前……
索非拉抬眸淡睇她一眼,随后又缓缓垂下眼皮,一只手捏着狗头拐杖,一只手转动着两颗玉珠子,表情浅淡。
安依娜把烛台放在沙发旁边的茶几上,轻轻蹲下,摸上老夫人的膝盖小心地敲打着……
老夫人闭上眼,安静得只听得到外面的风声,和俩人的呼吸声。
良久,她松开拐杖,干瘪如树皮的手颤抖着放在安依娜的头上,手指一收,扯掉了她头上的黑纱,“还放不下那段恩怨吗?”
安依娜垂着眼帘,手一顿,摇了摇头。
“犟啊,母亲犟,生下的女儿才犟。”
安依娜停下手,慢慢低下头,脸贴着老夫人的膝盖,“对不起,祖母……”
“祖母老了,守着这么大的一个城堡,这么多的财富又有何用?每当夜深人静,我就这么坐着,想我的丈夫,我的儿子,儿媳,还有你这个不孝的孙女……
多少个夜晚,我希望你是带着微笑走到我跟前的,身边围绕着成群的儿女。
结果,这像一场梦,两年前,你只身前来,没有笑容,一跪下就泪流满面。
安拉丽娜,你是带着伤痛回来的,你不听祖母的话嫁给了嗜酒的他,弄得自己遍体鳞伤,心碎了才离开他,伤害了一个亲生的女儿。
我那个可怜的,从未见过面的莎莉啊,她是你失败婚姻里的牺牲品,她走了,你背负了难以磨灭的痛苦,何苦?
错就错了!以后小心就是。
为什么兜兜转转,你的二女儿又让你伤了心?这是命吧?安拉丽娜,这就是命。”
老人的手缓慢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声音低沉,带着岁月的沧桑感,声声撞击着安依娜的心灵。
泪,无声地从她眼角落下。
“祖母,我错了。”她喑哑地发出声音。
“知错反省,不要伤了自己,又伤了孩子,有些孽缘不是我们能割断的,当年我没有割断你的孽缘,你又有什么能量去割断茹思娅的缘?”
安依娜轻闭下眼睛,一只手搂住祖母的腰,低低道:“我让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