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没有颜色、没有光亮、没有痕迹,也照不亮任何东西的月光。
但这无形的月光,却仿佛在凝聚一轮圆月,渐渐勾勒出了一张苍老而遍布灰白胡须的脸。然后,月光如一套繁复的刻刀,开始在这张脸上雕琢皱纹,那正是他经历过的漫长人生。
月光消散了。
取而代之,一位史诗驾临——
第三轮月亮·赫格莫尼斯。
他的半步,迈在精神世界之中,而另外半步,则游走在物质世界。
因此,仅有与他拥有同等见识、同等实力、同等存在方式的强者们,才有可能目睹到他的存在。又或者,抛弃身躯,以灵魂的方式存在,那才能瞻仰到这位史诗的姿态。
许许多多破坏秩序与他为敌的蠢货,也只有在死去的一瞬,灵魂离开了躯壳,才能一瞬间目睹到是谁杀了自己。
他走在静籁的街上,鲜有尘土的地砖也感受不到他的足迹。
但身处更高层次的赫格莫尼斯,却在审视着这座城市的一切。
他喜欢这样的城市,秩序井然,略带倦意的护卫三两成群,正替十色城守护夜晚,维持那坚固的秩序。这座城市在繁荣和腐败之中维持得很好,也在死亡和新生中寻到了平衡,这一切,都是他所定下的秩序。
所以——
他厌恶那些破坏秩序的人。
两层的木制大宅坐落在交易区的角落,独行者商会的会徽十分醒目,这正是赫格莫尼斯想拜访的地方。
“不在这儿。”他低语。
房间里没有活人的气息,只有驳杂的痕迹。
但这不碍事,他可以等待。
直到天色将明,太阳代替月色之前,他都可以静静等下去。
同一时间——
古书察觉到了那位史诗的存在,瞬间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也将身形隐藏。它和世界秩序并不是友好的关系,彼此相见绝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赫格莫尼斯是一位非常极端的史诗。
和普露托那样极端贪婪的史诗不同,至少这位贪欲之始迷恋睡眠,只要她睡饱的话就很好打交道。可赫格莫尼斯截然不同,他从头到尾都在维护心中的秩序,只要被定义为有害,他不会介意出手消灭任何人。
“来找无名氏的?”古书很是困惑,“还是说,我们收集了太多命运卡,已经对世界的秩序构成了威胁?无论如何,得回去……”
“——嘿,你是来挽留我的?”
这时,一架马车正好驶到了附近。
马车停下,窗户敞开,从中探出一张藏着惊喜的漂亮面孔。
是无名氏,正趴在窗口朝路奕打招呼——但她很快失望了,这只是一道虚影,根本不是拥有灵魂的血肉……
“第一本原·不可言喻者,你怎么这么变态的?独自一本跑出来玩也就算了,还寂寞的捏个圣剑持有者抱着自己……若是神祇醒来见到你的这幅鬼样子,祂多半会气得睡回去。”
“什么?无名氏……你、你没发现吗?!”古书焦急万分,想马上告诉她现在的情况。
“发现什么?”
“世界秩序的老大跑到十色城了!”
“发现了,那恶心的月光划过天际。”无名氏不以为然地打了个哈欠,呵呵笑着,“是来找我的吧。”
古书顿时领悟,立刻破口大骂:“你这惹事精又他奶奶的搞了什么鬼事?不告诉我们,还找我们合作?我懂了,你这是找我们当垫背的啊!合作破裂了!我们再不是伙伴!你一个人孤独去吧!”
“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真的?”
“为了赶走孤独,我不会说谎。”她望着街道的尽头,缓缓开口,“曾经神祇想要兑现诺言的几位信徒之一,也就是被称之为无兽的魔法体系象征,在前几天死去了……就像被屠宰的家禽。”
“你干的?!”古书大喊。
无名氏摸着心脏的位置,摇了摇头:“现在的我,不会冒死去做那种事。”
风铃木留下的伤始终难以痊愈,她没有资本去做这种事。
忽然,他们的谈话被打断了——
古书想要躲藏,但已经迟了……
因为一抹黯淡无光的月光,跨过街道、追随夜风,漂泊到了他们的所在地。
古书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跑,但无名氏显然不在乎对方跑来这儿,反而优雅地走下马车,正了正男装上的纽扣,用飒爽的英姿迎接来者。
她单手插在腰上,戏谑地说:“世界秩序的掌权者,伟大的史诗想要将我们谱写进去吗?”
“万物起源……及神的秘传书!”
月光尚未凝为人形,赫格莫尼斯便已经开口……声音中,充斥着不可理喻的惊异。不是向着无名氏,而是惊诧于这本突兀出现的古老魔法书。
古书保持沉默。
“来得好啊,老东西,今晚还挺热闹哈?”
“……无名氏。”
“不愧是伟大的史诗,察觉到了我的注视,一瞬间就跑过来了。”
“是啊——背负罪孽的世界公敌,居然毫不顾忌地用目光挑衅我……”赫格莫尼斯的脸终于成形,月光勾勒出的,是一张带着罕见笑意的面孔,“但此刻,我更在意这本伟大、古老、充满睿智和疯狂历史的魔法书……”
古书保持着缄默,散发着可怕的气息,心里却痒痒的。
这个时代还有人愿意这么夸奖自己,真是让人感动。
赫格莫尼斯怀恋道:“你的踪迹已消弭了数千年……我本以为,你追随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