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泠月心中冷笑不已,正色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泠月相信父亲洞若观火,定能明辨真假,泠月自会全力配合。”
她这知文达理的一番话,便于方才薛氏那邀功推责的姿态对比鲜明,高低立显。
薛氏此刻端坐在上位,闻言只觉芒刺在背,面色瞬间变得是青白交加。
苏云昕暗啐一口,侧了侧身子对苏远信道:“爹,既是如此,为何不将宋姨娘和三妹妹唤来,人到齐了才好对质不是么?”
苏远信闻言面色微变,似是极力压抑着怒气,不悦道:“云昕,你这是刻意给我找事么?”
薛氏见此赶紧力挽狂澜,柔声解释道:“老爷,你别生气。云昕近日忙着习字练琴,几乎是日日避在闺阁里。不知宋姨娘带着云含去乡下数日了也是情理之中,你就莫要怪她了。”
说完对着苏云昕使了个眼色,苏云昕即刻会意,连声附和道:“是啊爹,云昕知道错了,不该只顾着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假话说得差不多了,她立马转回正题上来,信誓旦旦道:“爹方才不是说要问话么,女儿定当如实回答,绝不隐瞒。”
苏远信面色稍缓,又轻呷了一口茶,才沉着嗓音慢道:“昨夜子时,你们可有听到叩门之声?”
“叩门声?”苏云昕为挣表现,立马率先开口道:“女儿昨夜睡得熟,不曾听见。爹,可是有什么问题?”
“老爷,不瞒你说。妾身昨夜刚刚歇下,便听见一阵稍缓的叩门声,但心中害怕,不敢起身去细瞧情形。”薛氏的眸底闪过一缕幽光,快得转瞬即逝,“断断续续持续了一炷香后,便安静了下来,再无异动。泠月你呢?”
虽说薛氏方才的面色转变得极快,但苏泠月却是捕捉到了,只不疾不徐道:“泠月昨夜歇得早,倒不曾听见。”
“爹,到底怎么了?”苏云昕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疑虑。
苏远信瞥她一眼,沉吟许久,才狠下决心,将事情娓娓道来:“昨夜我歇在浮云阁,子时将至时,便听到了如夫人所言的叩门声。”说到这里他向薛氏递去一个肯定的眼神,“待我去瞧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般蹊跷?会不会有……”鬼?苏云昕惊疑不定道。
“云昕,不要胡说!”薛氏立即打断了她的话。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苏云昕这句话却令苏远信身子一震。苏泠月抬眸,不偏不倚正瞧见苏远信精明的眸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照她对苏远信的了解,他这样的反应,即便是没有全然相信苏云昕的猜测,心中也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怀疑。
薛氏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复而紧紧拧起柳眉,极是担忧道:“老爷,虽说近来府中蹊跷事情不断,但咱们府中人素来仁心向善,应当不会惹上那些东西才是啊。”
这句话好巧不巧偏生提醒了苏远信。
而现实正好与薛氏所言相反,高门大宅里,分明最是容易招惹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只见他眉头皱得却是益发紧了,端茶的动作也滞了滞,索性不喝了,将青瓷茶盏放到矮桌上,自顾自陷入了沉思。
薛氏见此,眸底霍然升起一股得意的幽光,在众人看不见的阴影里,她朝着门外比了个怪异的手势。
因为苏远信的沉默,厅中的气氛便更加压抑起来,甚至还渗透着森寒的凉意,教人忍不住脊背发冷。
良久。
苏云昕终于忍受不住厅中诡异的寂静,斟酌着开口道:“爹,此事该当如何处置啊?”
苏远信闻言倏然抬起目光,其中毫不掩饰的凶怒之色令苏云昕打了个突,她只得又小心翼翼道:“爹?”
就在这时,门边响起了突兀的叩门声,四人俱是一惊,动作凝滞间偏头头去看。
原是苏远信近前的随从小厮:“老爷,仵作已经验完尸体。”
苏远信旋即起身上前:“死因为何?”
“回老爷,正如您所料,他是被割喉而亡。”小厮顿了顿,“但并无任何挣扎痕迹,更无其他蛛丝马迹,因此无从判定凶手是谁。”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苏远信却是出奇的冷静,挥退了小厮。
转而将手负在身后,以阴鸷的目光一一扫过院中每个角落。
——好似这样便能清查出真相一般。
不想小厮前脚刚走,后脚便又来了个丫鬟,只见她六神无主道:“老爷,不好了,府门处出事了!”
“出了何事?!”苏远信惊怒交集,强自镇定道。
他只觉愁山闷海霍然袭上心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祸不单行呐。
“府门处围了好多人……”丫鬟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连个话也说不清楚,要你何用?夫人,将她遣出府去吧,留着只会浪费我苏府的粮食!”苏远信怒发冲冠,“我自己去看!”
“不要啊老爷,奴婢知错了……”丫鬟急忙重重跪倒在地,涕泪交加地哀求道。
“滚开!”苏远信抬起脚将她狠狠踹开,心中怒火又添了好几分,高斥道:“尽给我添堵!”
说完便一甩袍袖,带起一阵劲风,急急往府门的方向疾步而去。
丫鬟知道薛氏的手段一贯毒辣,这厢惹怒了老爷,她就算是能留下一条命来,只怕也是生不如死了。惊恐之下,思维便不听使唤,开始拼命挣扎着放声嘶叫起来,“不要——”
薛氏立马招呼着红茉紫茉将这个倒霉的丫鬟拉走了,直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