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么这么早呢?
余勒很想据实道来:想你,担心你。可惜,夭折于名不正言不顺。
“我……也不知道。”
握着电话,像是隔着时空,握着成辛的手。余勒微合双眼,避开斜照的夕阳。在浓密睫毛遮挡的阴影中,眸光缱绻地想象着成辛接电话的模样。
成辛又笑了。
淡淡的呼吸声,顺着听筒传进耳朵里。像是清泉,抚慰他的焦躁。
“余勒,你吃过晚饭了吗?”
情深意重,反而无从开口。能说出来的,都是些清淡浅显的废话。
“还没有。你呢?”
“有位邻居哥哥请我们来吃小龙虾。”
“邻居?”余勒艰难重复。可是那楼上家属在补偿压惊?
“贝贝养脚伤期间,他常来陪她解闷。今天出来,算是心血来潮。”成辛为着自己的小心思,只好把邻居哥哥赖在贝贝身上。
“……”余勒第一次生疑,猜不透成辛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余勒,你在听吗?”
“哦!我在!你们……吃什么?”
“你一定想不到,是小龙虾。据说是活着沼泥中的一种虾。”
“你喜欢吗?”
“才刚刚端上来,我还没有尝。”
按照寻常,至此,余勒应说一句“快点吃吧”,然后,愉快地结束通话。只是,今天不是寻常,余勒更想说的是:你吃,电话别挂,我听着……
难为情,说不出口。余勒就沉默着。
“余勒,你下班了吗?”
“还没有。”
还没有?
还没有下班就打电话,可不是余勒的作风。成辛握着电话,正全神贯注感受那头的余勒,忽然跑个小神,想起舒畅。想起舒畅,就想明白了今天的余勒。
所以,兜兜转转,任凭她有心遮拦,余勒,还是知道了。
“余勒。”成辛陡然哽塞。话,该从哪里说起呢?
“辛辛。”
心意相通,便是此刻吧。
成辛喊完余勒的名字,忽然就不再流泪。她擦擦脸颊,重新笑了笑。正如她知道他知道了,他也知道她知道他知道了。
“余勒,好好上班。”
“辛辛……”
“再见,余勒。”
成辛挂断了电话。
知道了又怎样?他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情话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说!曾经以为没人能奈何得了他,又是从什么时候起,活得这么束手束脚!
余勒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辛辛。”握着被挂断的电话,他呢喃又唤了一声。多少懊恼,多少自责,尽含其中。
一旁的白薇,听得心发酸。
白薇向付路平使眼色。她与他,一个走向张滨,一个走向余勒。
付路平抬胳膊搭在余勒肩膀,假装看不见他泪光凛凛的双眼,佯装轻松,体己地跟余勒咬耳朵:“你师傅急眼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经验告诉我们,双方的压力峰值会出现在每周的第五、第六天。如果第六天我们还没翻出那只老鼠,那就是老鼠赢了。他顶住了!
虽然还剩最后12小时,但是,我们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余勒听得三心二意。
付路平却说得极耐心:“谁都知道,这种专项联合行动,时间都不持久的。而我们,搞了近3周,算是长的了。我们知道,他也知道,围城马上就结束了。
你师傅不是恼你,而是恼他自己。
他那什么亲娘老子的狗屁话,你别往心里去。我跟你白薇姐一合计,你初来乍到,跟着我们连轴转,实在不容易。反正也没有指望了,你回去歇歇吧。你师傅由白薇搞定。你该做的事,我替你做。你尽管放心睡一觉去。”
余勒确实有些头昏脑胀,却不是因为身体疲劳。
“回吧,歇一歇。也别开车。叫辆出租。”付路平平时就细心周到,这会儿看到低落又脆弱的余勒,更是周全交代。恰逢一辆出租车路过,付路平拦下车,推着余勒,不由分说将他塞进车里。
余勒瘫坐在出租车后座,仰着头看着车逼仄的天花板。想着成辛,想着初见成辛时,她恍若天人的四分之三笑脸……
手机恰逢此事响起来。
丁成天东突西撞的声音响在耳边:“来喝酒吗?”
余勒顺着丁成天的声音,想起丁成天庞形谎妹,某个角度看,有几分似成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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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线一直在偷偷观察成辛。
看到她接着电话接着电话,泪水冲下脸颊;看着她脸上闪过浓烈而复杂的情绪,却倏忽间平静下来;看着她说了声“再见”便毫不留恋地挂断了电话。
吁。
金线心里长出一口气。
还好,成辛对所谓的“余勒”,并无更深的眷恋。不然,何以不将那天大的惊慌与委屈告诉他?不然,何以淡淡说句“好好工作”就挂了电话?
金线剥好一只鲜辣麻的小龙虾,伸长胳膊放在成辛的碟盘里,冲成辛笑了笑。
成辛嘴角上扬,回应这份小确幸。
她吃得很平静,也吃得很投入。
像不曾有电话干扰过一样。
倒是苗贝贝,几多隐约的不满。不满成辛对余勒过于冷淡。
贾思诚此刻万分确定,余勒对成辛,确实非同寻常。他总觉得,此刻的成辛跟接电话前的成辛,有什么不一样。一定是与那则通话有关。可那电话,并没有背着他们接,一字一句,悉收耳内,并没有说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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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成天惊喜得不要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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