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滚滚的手雷一滋溜儿落在地面上,打了个几个转,然后轰然炸开,弹片和泥土飞溅,耳朵在轰鸣,震得人的心跳都乱了拍子。
宁韶明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睁开眼睛,发觉他正趴在一个迷彩服士兵的背上,这是他的兵,他便问:“八斤,我们……到哪儿了?”
“快到国界线了!还有两公里,中队,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代号八斤的士兵哽咽了一下,“就回家了……”
宁韶明挣扎了一下,“我自己能走……”
八斤把宁韶明放下来,可是他的脚一落地就差点跪了下去,八斤扶住他,险些哭了出来,“队长,你要坚持下去……”
宁韶明咧开嘴笑了笑,“怕什么,阎王还不敢收我,走,我们回家。”
可是宁韶明太累了,当一个掌心雷滚到脚边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八斤猛地推了他一把,然后扑在那个掌心雷上,大喊一声:“队长,走——”
“嘭——”
随着一身巨响,宁韶明遽然翻身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从铁架床上滚了下来,十二月的地板冷冰冰的,冻得他浑身一激灵,脑子立刻就清醒了。
宁韶明沉着脸爬起来,随意找了件军大衣披上,然后坐在床头摸了根烟,抽了起来。
刚抽了两口,房门忽然被敲响了,宁韶明抹了一把脸,脸上的颓靡立刻变成一股懒洋洋睨眼看人的傲劲儿,他打开门,没好气地道:“大晚上的,跑过来搅和老子睡觉做什么?”
门口站着的男人也是一身军大衣,穿得整整齐齐的,脸色微妙得很,“中队,我搞到咱队里人事调动的资料了!”
宁韶明的一下子站直起来,“要调走谁?”
那个男人——歼龙大队的队员辰津摇头,“是调个人过来。”
这个时候还有人敢来歼龙这个火坑?宁韶明皱眉,“带我去看看。”
办公室里灯火通明,三台电脑都亮着,其中两台上面跳动着各种看得人头昏眼花的代码,正中间那台却显示着一份人事调动通知。
宁韶明走近去一看,第一眼就看到彩色一寸照片上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登时就骂了娘:“整个歼龙都是公的,怎么来了个娘们?!”
辰津扶了扶防辐射的平光眼镜,“中队,你再仔细看看。”
宁韶明闻言,立刻把这份通知仔细看了一遍,那些生平资料都匆匆掠过,最后只在职位上停留了五秒钟。
常笙画,27岁,z国人,m国精神分析心理学博士后,特聘为歼龙大队心理干预小组组长兼特训教官。
宁韶明以为自己看错了,还一连仔细地看了三遍,然后整个人都炸了,抬手就想把电脑屏幕掀翻,“什么玩意儿啊,敢来当教官?她以为歼龙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部队吗?!”
辰津赶紧拦住他的手,“这应该是上头的意思……”
“让他们滚远点!”宁韶明那张好看的脸都被怒火烧得戾气十足,“歼龙是我独立带队的,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来指手画脚?”
辰津叹气,“中队,你知道的,我们在上一次任务里死了十几个弟兄,大家的精神状态评估都不合格,外头都有风声说我们歼龙的番号准备被撤除了……”
宁韶明不耐烦地道:“那又怎么样?”
辰津无奈地看着他,“那就意味着,阿猫阿狗都可以来拿捏我们了。”
宁韶明顿时沉默了,半分钟后,忽然冷笑一声,“常笙画是吗?我倒是要看看她的猫爪子和狗嘴是有多厉害,才有能耐当歼龙的教官!”
m国,第一心理研究所。
实验室里,常笙画听着电话另一头的忙音,眉宇之间一片阴郁,她随手把手机砸进一堆资料里,脸色沉沉,半晌没说话。
常家已经三四年没搭理她了,完全是当她这个小女儿死在外头了,常笙画也乐得清闲,在m国跟着业界最有名的心理专家学习,后来又独立出来干研究,但是老头子为什么会突然把她叫回国去当兵?难道当年她一个搞学术的跑去当了三年大头兵,他还嫌弃她当得不够吗?
金发碧眼的助手敲门进来,把实验报告递给常笙画,然后不解地问:“常,你的脸色好难看。”
常笙画扯了扯嘴角,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被神经病家族召唤回国干活,我的脸色能好看么?”
助手很茫然,“回国?做什么?”
常笙画嗤笑,“天知道,大概是进行一场神经病之间的战争?反正不会是好事就对了。”
神经病的战争?意思是回国会看到很多可以研究的样本吗?助手不明所以,“那你回国之后还要继续搞研究吗?我们的实验项目还没做完呢。”
常笙画看了一眼电脑上的实验数据,最后还是狠下心来,把页面关掉了,“放心,这是我的心血,我不会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