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本就是不能强求的。
本想坦诚相告,可看到孙思邈那无比期待的神色后,李柯暗叹一声,再次低头寻找起来。
忽然一个不小心,他脚下踩空,噗通一声掉进了河里。身旁的孙思邈吓了一跳,伸手便要去拽他。
刚一接触到河水,李柯便感觉到一种刺骨的凉意,瘦弱的身板顿时打了个哆嗦。
而就在这时,趴着岸边的他霎时凝固在那里,瞳孔急剧收缩。眼睛死死地盯着岸沿边的那条缝隙。
就在那里……长着一株毫不起眼的小草。正是他苦苦寻找的车前草!绝对没错!原来那草并不是长在河岸上,而是应该长在岸沿与河水交接的地方。
“找到了!”
孙思邈眼前一亮,毫不犹豫的跳进水中,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然而,看到草的模样后,孙思邈却没了刚才的喜悦,而是皱眉道:“娃子,你是说这种草能够退烧?”
“应该可以。”
李柯一把将草连根拔起,迅速爬上了岸。可他却没有注意到,孙思邈逐渐阴沉的脸色。
后者一改之前温和的语气,冷声道:“那你可知道这是毒草?而且体性极寒,就这么一片叶子,若是正常人吃了,顷刻间便能毙命!”
“毒草?!”
李柯惊叫一声,他只知道这种草能够退烧,但是不是毒草他还真不了解。
若是换做旁人,那李柯定然以为是他认错了。毕竟自己比这些人,多长了一千多年的见识。
可眼前之人可不是普通郎中,在某种程度上,他的话就代表了权威!
“娃子,你老实说,是谁告诉你这车前草能退烧的?”孙思邈面色凝重的看着他,大有一副‘抗拒从严’的架势。
“我这……”李柯顿时傻了。
是啊,这可怎么解释才好?好端端的,自己一个小娃娃就能知道车前草?而且还知道它能退烧?
思绪翻飞了好一阵,李柯一脸呆萌道:“昨天夜里小子做了一个梦,又梦见那个白胡子老爷爷了,那个老爷爷对我说,河边有一种叫做车前草的草药,能够退烧。”
“然后呢?”孙思邈一脸希冀的看着李柯,就连眼神都带着亮光。
“啊?”
“然后那老爷爷还说啥了?”孙思邈急的一巴掌呼噜到李柯的脑袋上。
他可是个十足的‘飞升发烧友’,对这种仙神只说更是深信不疑。听这路数,那不是遇到神仙了还能是什么?
打人?凭什么打人!李柯两只水汪汪的小眼睛,恨恨的盯着孙思邈。娘的,一天让这老头打了两次,还让不让人活了……
眼珠转了转,李柯忍着笑一本正经道:“然后那老爷爷说:‘去吧!皮卡丘!’后来小子就醒了。”
……
最后,在孙思邈异样目光的注视下,李柯手拿着几株车前草,满心忐忑的回到了疫区。
因为他觉得孙思邈并没有十分相信自己的‘故事’,更不相信什么‘去吧,皮卡丘’……
估计也是看自己这小身板实在没有什么威胁,才准许他将‘毒草’拿回去试试。
回到疫区后,不出所料得是一片质疑之音。那些医官们虽然没有见过车前草,但他们崇拜孙思邈啊!
‘偶像’都说是毒草了,那李柯就只能是个‘另有企图’的坏小子了。
这时,医官中站出来一位中年人,相貌老实敦厚,让人一看就感觉是个老实蛋儿。
“小娃娃,你说这毒草真能退烧吗?”
李柯早已心乱如麻,敷衍般点点头。车前草能退烧不假,可它同样也是有毒的。
若是贸然给人服用,治好了皆大欢喜。若是治不好,或是毒死了人……封建制度下的惩罚,那可是十分残酷的。
中年人上前对着孙思邈抱拳道:“先生,若真如这小娃娃所言,我们未尝不可试一下。左右那些患了病的乡亲们也……”
沉默了些许,孙思邈叹声道:“世文说的也不无道理……那就试试吧。”
这也是为何他明知是毒草,却还是让李柯带了回来。如今这种情形,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
然而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因为李柯害怕了……
孙思邈和医官们都主张隐瞒车前草的药性,他们担心一旦说出了利弊,便没有人愿意试了。
可李柯同样也清楚,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先不说自己的良心难安。就只是这治死人的罪名,他也担不起的。
若是真的死了人,那他无疑就是那个被众人推出来挡刀的人。就算官府通情理没有降罪。可那些死了家人的乡亲们会怎样看他?他们一家人,还怎么在上杨村立足。
都说人情冷暖,可它同样也是一把剔骨的刀。
思忖了片刻,李柯将车前草一把塞进胸前,毅然开口:“孙老神医,这车前草小子不能给你。”
“胡闹!这是在救命,小娃娃抽的什么风?!”孙思邈也的确不负他所望,开始发火了。
面对这么一个气场强大的名人,饶是他活了两辈子,也还是有些犯怵。踟蹰几下后,咬牙道:“这车前草的药性您清楚,大家也都清楚。若治好了乡亲们自然皆大欢喜,可若是治不好呢?”
孙思邈岂能不知他的担忧,不耐烦道:“治不好便治不好,这瘟疫横行,本就是要死人的。若是治死了人,老夫可以替你去官府说明,不会治你的罪。”
多年行医济世,他对生死早已淡漠,在大是大非面前,死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