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珩不再犹豫,推门而入,见师祖盘腿坐于静室正中蒲团之上,静室内面积不大,但头顶却空无一物,直通天穹,只能看见天空如一圆盘大小,邵珩心底不禁生出几分坐井观天的感觉。
太皓真人面前摆有一个藤木所制的蒲团,邵珩上前几步,跪在蒲团上:“弟子拜见师祖。”
“坐。”太皓真人清癯面上微微一动道,声音微哑低沉。
邵珩也不拘礼,当即跪坐坐好。
太皓真人心底微微颔首,他玉泉峰一脉向来因某种原因人丁稀少,近几十年来,座下两名弟子皆相继出事,均无收徒,他自己更是淡了收徒之心。以往的外门大考,他便如同看客一般,并无参与。
掌门太微真人知他心意,也从未强求,但此次亲自发话要他代弟子清言收徒,当着众人之面他自然不会反驳嫡亲的师兄,另外的原因却也是邵珩资质、心性皆合他意,又另有掌门师兄私下里的那一番话:“此子身负大气运,应运而生,心性、资质俱是上佳,师弟,玉泉峰一脉不能断在你我手上。”
气运之说,虚无缥缈,却又确实存在。
人人皆身负气运,有高有低,有多有少,有好有坏。气运逆天之人,打个瞌睡都有人送枕头,走在路上都能砸下天材地宝;气运不佳之人,纵然是资质逆天,也有可能某一天道途断绝乃至死于非命。
正魔两道之中,皆有秘法可转嫁修为,但气运却几乎难以转嫁,唯独几道逆天秘法方可,每一种方法皆惨无人道,且应逆天行事而会遭天谴。
邵珩于邑都中被徐鹤以血河秘法转嫁亲族之人身上的气运,皇族气运更是非同一般气运,资质本就上等,又有菁木菡萏莲子这等天地灵物在体内,可以说此后修行几乎是得天独厚,得天道垂青,只不过祸福相依,却不能一言以蔽之。
但掌门太微真人言邵珩是“应运而生”之人,却似乎不仅仅是因为他邑都所遇之事,而是另有他指。
不过太皓真人却并不在乎这些,玉泉峰一脉传承艰难,其下弟子皆多灾多难,邵珩能得掌门师兄说一句“身负大气运”,便值得太皓真人赌上一赌,不求他将玉泉一脉发扬光大,只盼他能将玉泉一脉传承下去。
太皓真人所思所想不过转瞬,当即开口道:“今日过一线天处,可有异样?”
邵珩想到方才所见,想到那层层不绝的剑痕,心头又涌过一阵激荡,答道:“弟子驽钝,无法勘透壁上剑意,一步也未曾踏出。”
太皓真人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复又隐去:“那是我玉泉峰某代掌座练剑时所留,你能看出几分,还算不差。”
太皓真人顿了一顿,眼神陡然一厉,双目中迸发出如浩瀚剑意。邵珩呼吸一窒,讶然抬头对视太皓真人双眼,只觉师祖瘦小的身躯突然微微挺立,就如同这凌剑峰一般直刺苍穹。邵珩丹田真气激荡,身体如被风吹歪的青竹,又如逆流而上的鲤鱼,迎着太皓真人身上的锋芒剑意,一点点摆正身子,凤目清亮,毫不畏惧地正视太皓真人。
太皓真人身上剑意突然一收,邵珩还未反应过来,太皓真人已双指如电疾驰点在他眉心正中。邵珩只觉眉心猛得一涨,眼前一黑,只见许多人影在脑海中持剑而动,人影闪烁,最终汇成一个人影,脚踏玄妙步伐,随着人影闪动间脚下出现一点一点如星光团,手中利剑一招一式交相呼应,皆精妙无比。
邵珩先是微惊,而后便有些如痴如醉,正要细细观察脑海中人影的步伐招式,耳中却传来太皓真人苍老的声音:“自今日起传你《玄元存微歌》和《万象幻星诀》。《万象幻星诀》精髓之处我已打入你灵台之中,凝思静气便可参悟,切记要循序渐进。你便在这静室之中参悟,一个月后再回守一殿。”
邵珩睁开眼睛,静室内已不见师祖身影,那蒲团之上独留一本小册,上书“玄元存微歌”五字,正是存微山内门亲传弟子方可学习的练气法门。
至于那万象幻星诀则是存微山内千百种剑诀之一,又是玉泉峰一脉独有剑诀,此时太皓真人传授与邵珩,却是已将他看做玉泉峰首座的继承人了。
邵珩静思:“师祖方才打断我参悟《万象幻星诀》,必然是因为我此时修为尚浅,不能完全参悟反倒容易受害。只是……为何师祖完全不问我如何破关?又要我在这凌剑峰修行一月?”不过此种疑惑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便不去管他,反倒细细研读起那《玄元存微歌》来。
此法门乃存微山上等心法,正适合养气期弟子炼精化炁之用,虽以玉篆著成,语句颇有几分艰涩,但邵珩本就沉浸此道,不由自主一一对照琢磨,却也生出自己体会。
太皓真人此举自有深意,本来内门师长传授的《玄元存微歌》多是翻成当下文字,只是玉篆文一字百意,各人理解体悟皆有所不同,传授之时多夹杂己见,或有疏漏。而弟子只依靠师尊教导,自然也心生依赖,反倒少了几分自己体悟。
太皓真人将原本玉篆法门直接传给邵珩,虽然在一开始时候,因玉篆文难以成句,所费时日良久。但一旦邵珩自己体悟全文,理解其中含义,此后修行速度便不可同日而语。而且邵珩此刻如此参悟《玄元存微歌》,此后亦可依靠自己体悟修真,如此下去,其对修行理解自然比那些完全照搬师长之人要高上数倍。
《玄元存微歌》篇幅并不长,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