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了假山。

两人原路返回,朝着安平所在的厢房走去。

穿过那片金镶玉竹林后,端木绯想到了什么,在原地停留了两息,回头抬眼望着后方不远处那摇曳的竹林。

唔,她总觉得她好像是忘了什么……

封炎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情,下意识地摸了摸荷包里的竹叶,连忙转移她的注意力,“蓁蓁,你看……”

封炎顺手指了一个方向,本来只是打算指了什么是什么,再胡掰乱造一番,谁想,他这一指,还真是“指”了什么。

七八丈外,一片鲜红如火的枫树林中有一座飞檐翘角的亭子,亭子里坐着一对年轻夫妇,两人相邻而坐,似在亲昵地耳语着。

端木绯被封炎这一唤,就下意识地也看了过去,正好,亭子里的少妇也抬起头来,二人四目对视。

端木绯礼貌地笑了笑。

而楚青语却是脸色瞬间就变了,眸色阴沉。

真是冤家路窄。

楚青语置于膝头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丝帕,六月初一翠微湖畔的蹴鞠比赛后,她就去了端木家送礼,可是端木绯却没收,后来楚青语甚至还让人递了帖子去端木家,想上门拜访,然而得到的是又一次的拒绝。

从前她是楚家女,现在她是皇子妃,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的帖子从来都没有人无视过,端木家却这么做了!

甚至于,由于没能与端木绯“修好”,她还因此被二皇子迁怒了。

“啪!”

楚青语的耳边不禁回响起那一日甩在她脸上的那一巴掌,耳边轰轰作响,脸颊更是火辣辣得疼。

那是成亲以后,慕祐昌第一次打了她。

楚青语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有抬手去抚自己的左脸。

她还清晰地记得那一日发生的一幕幕……

打了她后,慕祐昌似乎比她还要难以置信,深情款款地跟她道了歉,亲自用锦帕给她冷敷,还送了她不少首饰,温言软语,之后连着几天,他都歇在了她那里。

府里的奴婢们都说他们鹣鲽情深,说他们如神仙眷侣,可是楚青语只觉得害怕,她心里总觉慕祐昌很可怕,觉得真正的他跟外表全然不同。

楚青语看着亭子旁的枫林,眼睛微微恍惚,只剩下了眼前的这一片红色,想起那散落一地的红珊瑚珠子,似鲜血般滚啊滚……

慕祐昌可没有楚青语那么“复杂”的心理,也没注意到楚青语的恍神,对着不远处的端木绯微笑致意。

他本来想过去的,但是因为封炎也在,又迟疑了。

他是堂堂皇子,身份尊贵,自然不能在封炎的面前示弱,按照礼数,本来就该是由封炎过来与他见礼。

慕祐昌犹豫了一瞬,还是端坐在亭子里没动,等着封炎和端木绯过来。

看着封炎携端木绯朝这边渐渐走近,慕祐昌的表情更柔和了,正打算起身相迎,却见封炎拉着端木绯往左边的另一条小径拐了过去,似乎完全没看到他们夫妇俩一般。

“……”慕祐昌才离开石凳的臀部又坐了回去,乍一看,他似乎一点也没动过,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化过。

但是他的枕边人楚青语却能清晰地察觉到他的不虞,他明明在笑,他明明还是那个人,可是楚青语却觉得害怕,不禁想起了六月初一翠微湖畔的一幕幕,想起了他打了她一巴掌的那一夜……

楚青语咬紧牙关,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有颤抖,才让自己没有逃离,才让自己看似“镇定”地坐在那里。

至于走在另一条小径上的端木绯和封炎早就把这两人抛诸脑后,很快就回了安平所在的厢房。

“阿炎,绯儿,你们回来得正好。”安平对着两人招了招手,“午膳刚刚送来了,本宫正打算叫人去找你们呢。”安平故意晃了晃手里靛蓝色的新帕子。

安平手里的帕子这么招摇,一看就是在炫耀,知母莫若子,封炎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目光就在那方帕子上多流连了一瞬。

对于安平而言,要的也就是这个,她笑吟吟地把帕子展开,放在阳光下抖了抖,对着儿子炫耀道:“阿炎,这是绯儿做的帕子,她亲手染的颜色,她亲手绣的样子。”

那靛蓝色的帕子在阳光下反射着七彩的流光,色彩斑斓,随着安平的动作,那帕子的色彩如梦似幻地流动着。

帕子的角落里绣着一只精细趣致的蜻蜓,展翅而飞,蜻蜓那薄如蝉翼的翅膀呈现一种近乎透明的效果,闪着绚丽的光泽,活灵活现。

封炎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方帕子,几乎看直了眼,眸中闪着宝石般的光芒,显然是羡慕极了。

面对封炎灼灼的目光,端木绯有些心虚地避开了视线,连忙去端宫女刚刚送来的热茶,热茶中升腾而起的缕缕白气氤氲了她的眼。

她也不是偷懒,只不过这匹布染的颜色更适合女子,试想一个男子在太阳底下捏着一块七彩帕子像什么样?!

她绝对不是偷懒!

端木绯肯定地在心里对自己说。

安平一会儿看看端木绯,一会儿看看封炎,故意问道:“阿炎,这帕子好不好看?”安平心里十分愉快,如果皇兄皇嫂在这里的话,一定也会很高兴阿炎能遇到绯儿的。

封炎频频点头,一双凤眼瞪得老大,一眨不眨地看着安平。

安平勾唇笑得更欢,正想当着封炎的面把帕子收起来,子月从隔壁的东稍间出来了,禀道:“殿下,公子,午膳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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