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他不想再经历一回了。

封炎用右手的食指轻轻地勾勒着她脸颊的轮廓,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肌肤上的那些疱疹,划过她的眼帘、眼睫、鼻尖……

睡梦中的端木绯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螓首微微动了动,封炎只感觉她柔嫩的樱唇正好在他指腹下划过……

轰!

封炎的感觉指尖像被火灼烧似的,这种灼热一下子蔓延全身,他的耳根又热又红,脑子里一片空白,身子好像石化一样动弹不得。

外面突地吹来一阵风,吹得那窗扇吱呀地摇曳了一下,在这寂静的屋子里显得尤为刺耳。

端木绯闭合的眼帘下眼珠微微动了动,眼睫也随之颤动了两下。

有一瞬,封炎几乎以为端木绯要醒了,却见她的樱唇动了动,嘴里呢喃了一句:“小八,别闹。”

封炎的身子再次僵住了。

“呱!”

窗口的方向又响起了某只蠢鸟不知死活的叫声,小八哥“劝”不回端木纭,只好自己飞了回来,正好在窗外听到了端木绯的声音。

不过它终究没敢再往前飞,踉跄地落在了窗边的方几上,外强中干地叫了两声。

封炎好一会儿没动弹,他盯着端木绯的樱唇看了几息,然后又看看自己的指尖,再转头看向了窗边的那只蠢鸟。

话说,到底是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才会让蓁蓁在方才那样的情况下,叫出“小八,别闹”这四个字呢?!

这只蠢鸟到底以前“闹”过什么?!

封炎眯了眯眼,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小八哥登时就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呱,”它吓得拔腿就跑,跌跌撞撞地又通过窗户飞了出去,掉下两根黑色的羽毛。

封炎撇了撇嘴,觉得就这么放过这只可恶的蠢鸟,未免太便宜它了……

这时,封炎忽然感觉袖子一紧,他低头看去,就发现端木绯包着布套的手从薄被下伸出了出来,抓住了他的袖口。

“乖……”她樱唇微动,又吐出一个字。

封炎怔了怔,就像是一个得了夸奖的大男孩般,薄唇无法抑制地翘了起来,笑得傻乎乎的。

他想要去回握她的手,可是他的手指才动了下,就听到门帘外传来了轻快的步履声以及丫鬟的说话声。

“碧婵姐姐,我给四姑娘煎好了药……”

“给我吧。”

封炎皱眉朝门帘看了一眼,只好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把自己的袖子从她的手中拉了出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自窗口一跃而出……

几乎同时,打帘声响起,碧婵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立刻就停了下来,隐约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太一样。

碧婵转头朝窗口的方向看去,发现原本只开了半扇的窗户此刻完全打开了……“吱呀”,风一吹,窗扇就发出粗嘎的声响。

难道是被风吹开了?

这个念头才浮现在碧蝉的心头,下一瞬,她就发现窗边的方几上多了两根黑色的羽毛。

这两根羽毛是属于谁的,不言而喻。

原来“又”是小八啊。

碧蝉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相了,捧着托盘继续往前,又在榻边坐下了。

她完全没注意到窗外的那棵梧桐树上有一双明亮的凤眸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床榻上沉睡的少女。

风一吹,梧桐树的树枝在风中摇曳不已。

接下来的三天,天气都十分晴朗,阳光明媚。

三天后,反复发着烧的端木绯总算是稳定了下来,不再发烧了。

一早,李太医再次端木绯诊脉后,宣布端木绯的发痘期终于结束了,开始进入恢复期,李太医重新给端木绯调整了方子,加了行气消滞、清热解毒的药草。

端木绯精神了不少,她身上还是布满了疱疹,那些水疱中的液体开始变得浑浊,变灰、变黄、变硬。

除了汤药外,李太医还开了药膏,让丫鬟们替端木绯涂抹在水疱和斑疹上,他们需要非常小心,不能弄破水疱,否则就有可能留下疤痕。

于是乎,端木绯变得更“娇贵”了,她只要稍微动一动,哪怕是去拿本书,都有丫鬟大惊小怪地跑过来,替她拿书,替她翻书,替她念书……

水痘从出疹到结痂一般要七八天,端木绯的症状比常人又重了一些,李太医预计她怕是要养上十来天才会痊愈。

端木绯出痘的事此刻已经传开了,怕她无聊,每天都有各种各样好玩的东西送到端木府来,有封炎送的,有岑隐送的,有李廷攸送的,有端木宪和端木珩满京城淘来的,也有两个公主送来的,把端木绯的内室堆得满满当当,小八哥每天都兴奋极了,围着那些新奇的小玩意转。

这一日一早,小八哥又守来了一样新玩意。

“蓁蓁,你看,这是岑公子刚刚派人送来给你的。”端木纭捧着一个雕花木匣子走了过来。

端木绯、小八哥和小狐狸都目光灼灼地盯着端木纭手里的那个瞎子,一人一鸟一狐的眼神出奇得相似,看得端木纭忍俊不禁地翘起了唇角。

端木纭把手里的木匣子放在了窗边的小方几上,在三道期待的视线中打开了匣子,从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玩偶。

那是一个手掌大小的玩偶,做成了一个西洋少女的模样,一头浓密卷曲的金色长发披散在身后,身上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西洋礼服,大大的裙摆蓬松如伞状,少女身姿优雅地坐在一把圆凳上,双手置于一张圆桌上,右手拿着一支鹅毛笔,做出写字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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